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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映襯著紅梅,風從窗口吹進來,帶著冬日的涼意,令人遍體生寒。
師蘿衣反問道:「至於裝病,長淵師兄,我落到如今的地步,若我不保護自己,還有誰可以保護我?還有你嗎?長淵師兄,你瞧,我把所有都說與你聽了。你相信我,還是相信卞清璇?」
見他良久不說話,師蘿衣就明白了他的答案。自衛家靈玉易主之時,他們之間就已經結束了。若非第二次心魔發作,他們可能再無瓜葛。她上輩子就不該指望衛長淵救救自己,解開心魔。盼著他悔悟,還不如另尋天材地寶壓制心魔。
衛長淵抿緊唇,下意識覺得師蘿衣在狡辯。眼前不自禁浮現清晨山口的畫面:卞清璇含淚對他說,讓他去看看蘿衣師姐。
那般柔弱使人憐惜。
他又想起了這些年的種種,他一開始並非不願意保護她。然而蘿衣從道君隕落後,開始處處與同門針鋒相對,尤其是小師妹。
她心裡憋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努力修習,不顧勸阻自己去做宗門任務。生氣時會對小師妹破口大罵,或者動手,但卞清璇從不還嘴,也不還手。師蘿衣戾氣橫生,不願悔改。
此間種種,他作為明幽山的執法堂弟子,有時候不得不秉公辦事。然而師蘿衣總會憤然離去,正如數日前,她不顧宗門法規,跑下山門。
若他眼見都為虛,那什麼才是真實?
然而心中另一個微弱的聲音,掉落的劍穗,讓他無法輕易出聲。
見他默然不語,師蘿衣把手腕從他掌心抽出來,指著外面:「你走吧。爹爹沉睡,我們之間的事,一直沒有定論,待我拿回當年信物,我們解除婚約。」
衛長淵蹙起眉。
心裡本在猶豫,她卻又說起了解除婚約一事。這幾年,若令她不高興,師蘿衣總喜歡用這件事來威脅他。
衛長淵冷聲道:「我並非不信你,蘿衣,道君沉眠,我知道你心中難過。別因為跟我賭氣,刻意說這樣的話。」
賭氣?
師蘿衣心想,不,以前是賭氣,盼你能回頭,也盼我能回頭,但這一次是真的。我沒有回頭路,你也沒有。
她望著衛長淵,看著這個自己年少時曾深深喜歡過的人。師蘿衣有些恍惚,她追逐了一輩子的東西,真的放下時,心裡難免有些空蕩蕩。
佛說,斷舍離。
她曾經追逐了這個人一生,破廟瀕死,才倏然頓悟。
她唯一慶幸的是,衛長淵後來留下的乾坤袋,在漫長的光陰中,抵消了她心中的恨意,讓她慢慢想起他的好來。
衛長淵並不是什麼壞人,是他陪著自己度過了童年的苦厄,也是他這麼多年來,還以尚且稚弱的肩膀護著不夜山的聲譽。
他們之間,不夠信任罷了。縱然再無緣相守,但就如衛長淵寧肯背叛宗門,也要放走她、不希望她死一樣,師蘿衣也從不希望衛長淵出事。
情不在,義還在,他們仍是親人。
她又想起自己墮魔後,衛長淵並未與卞清璇在一起。是否因為自己,成了他心中跨不過的阻礙?又在死前聽說,衛長淵為了小師妹,身受重傷,修為散盡……
長淵師兄,她想,若你真的那般喜歡她。那麼,這一次,我成全你。
而他幼時對她的包容,她也會在不久的契機盡數還給他,將這恩義,慢慢斬斷。
茴香不知那天師蘿衣與衛長淵發生了什麼,見師蘿衣沒有異樣,積極地修習,她心裡也感到開心。看來小姐與大公子之間的誤會解除了。
沒過兩日,師蘿衣宣布,她要去上早課了。
茴香擔心道:「現在就去?宗主會不會想出別的法子對付小姐?也不知卞清璇做了什麼,這幾日宗門中,人人都在說小姐故意裝病,她就是故意要小姐聲名掃地。」
師蘿衣與她分析:「弟子們容易聽信流言,但宗門中的長老們不會。我一開始避開早課,便不是為了得到同門的同情,而是希望長老們注意到我,就像涵菽長老。」
她說:「爹爹與宗主一同創立蘅蕪宗,大多長老以前都與他有深厚情誼。只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是一個自私歹毒的廢物,讓他們意識到我處境不好,便會多加關注,宗主便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同門怎麼看我。」師蘿衣抬起臉,語帶幾分少年人輕狂,「誰在乎!」
她曾為了一群不喜歡她的人,辛苦憤懣一輩子,可本不該如此。
茴香微笑道:「若道君在,一定欣慰小姐的變化。」
師蘿衣說:「從前是我想不開,但我現在想開了。」
她不僅想得開,她還要為不夜仙山正名。
那個築基大圓滿的弟子,叫什麼來著,張向陽對吧。就從他開始。
曾經他能以築基期的修為,把她打成重傷,師蘿衣後來百思不得其解,一度懷疑自我。人人皆道不夜仙山不過如此,長老們也對她頗為失望。
那麼這次,就讓她看看,張向陽有什麼古怪?是她再次狼狽落敗,還是換他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