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正专注感受周身的灵力, 耳边却不断传来痛喊,抬头一瞥,好几尺外, 一只花孔雀倒在高台边痛呼。
他便探头问道:巫教主,还要再打吗?
他这读书人第一次参与武力决斗,不知道怎样算停。
而夜宇珹暗中注出的大量丹灵,也只有季澜与夜焰宫一行人清楚, 从其余仙门眼中看来, 便是季澜独自打败巫傲。
此刻,倒地的孔雀已是痛的无法再开口,老掌门赶紧上前公布:此场比赛由霜雪门胜出!
台下全是欢呼鼓掌。
没想到仙尊封了灵,竟然还有如此程度的修为, 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由此可见, 软禁他的夜焰宫首座, 更是令人望尘莫及!
随着巫傲正被两名大汉搀肩下台, 扶至誉仙大会的医堂包扎, 季澜也顺带回到座位。
夜宇珹唇边弯笑仍在,见季澜直望着自己,似乎在等解释, 便道:本座说过你会毫发无伤。
他人就在台下, 巫傲压根碰不着季澜一根发丝。
季澜:我的剑, 你这次怎么会携着?
夜宇珹:这趟誉仙大会, 雪燃一直跟碎霜放在一起。
季澜有些吃惊:碎霜在哪?方才你与神医上台时没拿。
他知道, 此剑便是夜宇珹的灵剑。
池缎立即插嘴:仙尊别闹了,要让宇珹拿了剑,我刚走上台就输了。
季澜正要答腔,对方却又补了句, 喔,还有他那条黑鞭,威力惊人。
季澜朝身侧道:你解开我封灵了?
夜宇珹:待会儿就再封回去。
懒洋洋的嗓音,混着一丝低笑。
于是季澜气昂昂地,与他凝望了一阵。
哼。
哼哼哼。
池缎:对了,我听说夜焰宫已经拿到苍刎珠了,这事情属真?
季澜点头:誉仙大会后,就要出发去潭境。
池缎:太棒了!我也一同进去吧,大伙儿出发前先到我那摘些药草,路上能当零嘴嚼嚼。
安爻:你当这是郊游?
池缎替他拨掉头发上的叶絮,道:不是吗?总之先去菘儿谷一趟,你也好久没来了。
安爻听见这话,仿佛静止。
何凉凉:师傅,您打算向巫傲拿什么败礼?
季澜想了想,道:昨日拍卖会,他买下的那颗日有所思丸。
池缎蹙起眉:这药名怎么如此熟悉?
安爻一个瞪视:因为是你做的!
池缎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击掌,居然真的流进拍卖会。
何凉凉:神医,你这丹药的功用是真心的?
池缎:自然是真!我可是花了一天一夜才研制出的,就这么一粒,可因为色泽太丑,干脆丢出菘儿谷外。
季澜不解,丢的时候还顺便附带说明纸箴?
池缎:当然,本神医苦心制作的东西,自是要留名。
季澜:你这颗丹药,昨日让巫傲以四千四百两买下。
池缎非常自然地点头,道:这价钱我能接受。
安爻气道:你接受个鬼,银两又不是给你,是给誉仙大会的。
许久未出声的安赐忽地说:池大夫,这药丸当真是此效用?只要入寝前吞入,便能做上一场真实的美梦。
池缎点头。
一旁安爻,不知为何顿时噤声,接着用力撇头,望向远方倒掉的大树。可又蓦地想起,这树貌似是池缎与宫主比武时,被池缎一剑挥断的。
于是又再度撇头,望向远处山峰。
脚边的紫焉花群也微微晃动,有几朵就沾在他垂落的青色衣摆上。
季澜不免好奇:神医既然做过众多攻效特别的丹药,可曾吃过其中一些?
何凉凉也道:倘若池大夫吃了日有所思丸,梦里会是什么情景?
他猜,世上所有医者的心愿,约莫都是尝遍百草、研发各类丹药、或者拥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池缎这回却简单道: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实现过了。
他身旁,安爻仍是望着远处,没有加入话题。
此刻天空清朗无云,荫兰峰的层峦明显,连绵山峰就这般完整地展露在他眼里。
池缎望了眼安爻的侧脸,然后跟着朝天空看去,笑道:菘儿谷的天空也一直这么晴朗,等爻儿再过来欣赏。
安爻眼角瞟过,见对方俊脸带笑,堪比正午太阳。
他俩的前排。
季澜道:如今花孔雀巫傲正在医堂治疗,什么时候适合拿败礼?
夜宇珹弯唇道:你想吃那颗丹?
季澜瞬间一脸高深:没有,目前还用不着,只是先收起来。
毕竟这颗药丸如此神奇,当当摆饰品什么的,也很有格调。
高台上,已是再度陷入紧张刺激的决斗。
昨日夜焰宫接到的不明战帖,对方直接弃权,约莫是看见夜焰宫轮番上台比武的模样,被吓着了。于是安赐连上场都不用,直接获得一份败礼。
这天晚膳,池缎从客栈借来一大卷垫布,铺于荫兰峰某处林子中,说要以露天席地的方式用膳。
何凉凉与安赐去饭馆打包菜肴过来,全放在垫子上。
季澜望着天边晕染的霞色,浅笑道:今天竟然能野餐,我从来没玩过这东西。
夜宇珹:你有过,在夜焰宫。
季澜这才记起,当时自己背后鞭伤复原后,乘了踏湮驹几次。有回安爻便替他在枫林中铺了地垫,季澜一下马,便坐在上头吃髯松子赏景,一面看夜宇珹出掌,将林中一半的落叶卷起,接着宛如红雨般飘下,将他俩周围染的整片醇红。
只是身边虽满是枫叶,随手捞便是一大把,可季澜总觉得,枕边那两片最为细致好看,天天伴着他入眠。
池缎一面铺地垫,听见季澜曾于宫中野餐,内心简直感动万分。
大概市井上,所有被囚者与囚人者,都是这样互动的!
他懂!
安爻望着面前足足占了一大片面积的地垫,道:掌柜居然肯借你这个?这事后洗起来,肯定要花不少功夫。
池缎:对方原本不肯借,我只好说是夜焰宫需要,他立即拆人拿了最大的一卷出来,还特别嘱咐,说让随便我们用,千万别客气。
一旁安赐正俐落地将菜盘挪至中央,甚至还拿出一只小火炉,要在垫上涮肉片,接着又摆上池缎拿来的两只葫芦瓶。
何凉凉眼眸亮起:怎么有酒!也是客栈送的吗?
店小二说,是酿上十年的珍藏醇酒。池缎指了指地垫一角,那而好几盘精致甜点,小二还附赠了下酒糕点,只能说宇珹的名声足够吓人,随便提个夜焰宫就有如此待遇,一应俱全。
季澜不禁应首。
是的呢。毕竟可怕到出圈就这模样。
池缎道:仙尊也喝酒吗?
季澜点头:既然说是酿了十年,我也想尝尝味道。
此时他盘腿坐于垫上一角,墨色身影就落在他身侧。
季澜手臂一个打直,用力伸了下懒腰,放下胳膊时,手掌擦过衣袍,不禁叹息道:这雪缎质料能跟着气候调节,夏凉冬暖,真好。
如今正值冬季,他原本的衣饰早已加厚,仍属雪缎质料,柔滑又舒适。最外头也多罩了件毛料外罩,边沿全是蓬松软毛,光从背影看去,宛若一只毛茸茸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