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心里其实也没底,谁知道那个温柔药丸到时候能不能起效,起效了又能把暴君变得多温柔。但他知道,过了这六个小时,任务难度就不会再低下去了。
他从怀里摸出几张折起来的纸,快速塞进徐检手里,去了先说这个,见势头好再说请罪的话。徐将军累世勋贵一身战功,没什么好怕的。
应该不会把人坑了吧?
回到皇宫,池奕便将那张狐狸皮交给杨顺,让他看着随便做点啥。又问清贺戎川正在屋里办公,没敢直接回去,先跑了趟御膳房,补上了这两天的布丁。
他端着两碗布丁进入征怀宫,贺戎川在对付公文。于是轻手轻脚摸进去,将布丁放在桌上,立在一旁,怕打断对方思路,便用最简单的语言回禀:营中的事都办好了,一切顺遂。
贺戎川唇角一挑,用力将手上的奏折拍在桌上,朕给你写了三五百字的旨意,你就回这两句?
池奕无奈,慢条斯理地陈述:那闹事之人是当众救下的,最后只打了板子。我道是陛下的意思,营中军士果然感您宽仁,谣言也澄清过一轮哦对,徐将军说过几日进宫面见陛下。
贺戎川凝神听过,并未细究,而是朝他伸手,拿来吧。
什么?
精力不见得有,目光淡淡在他身上扫过,良心还有一些。
池奕一时怔住,想想自己当时那句话,额头又开始冒汗。
他递过史烈写的东西,贺戎川展开,随口说着:以后不必当着那些人认错,有什么话,自己到朕跟前说。
啊好的。池奕后退半步,埋着头,是我失言,我认错。
见对方手抖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臣子跟皇帝认错,不应该一边磕头一边喊罪该万死么,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太轻描淡写,让人感觉态度不好。
而对方在意的似乎不是这个:错在失言?
啊?不是吗?
池奕,你在征怀宫住了有数月吧。贺戎川的目光仍然落在纸上,却明显没在细读,精力、良心数月,你竟一无所见。
池奕脑子没转过弯来,迷茫地望过去,却见那人向来宽展的身体此刻僵硬而紧缩,指甲掐破了纸张,微微扬着头,闭着眼紧抿双唇,脖颈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
他没少见这人恼怒得想弄死自己的样子,但现在的状况确实稀罕。不仅是恼怒,似乎有许多东西被他竭力压抑,仍是压不住,从身体各处迸溅而出。
这其中并无杀意,池奕却还是莫名害怕,竟也说不清怕什么。
第一反应自然是躲。他习惯性地上前两步,将贺戎川手中的纸抢过来扔到一旁,按着他的肩膀,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果然,对方毫无反应。看来只要这个原书主角清醒,主角光环就有效。
这是怎么了嘛,我就说错一句话,不是给你道歉了么,还不行啊?池奕仰头望着那人莫辨的神情,拍拍他的背,一副哄人的语气。
身下的人突然一动,池奕没坐稳滑下来。
他去桌上拿了个布丁,舀一勺塞进贺戎川嘴里,多大点事?你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了。我做布丁做了这么多天,你居然一口也不吃,这情节和我编的小黄文不一样啊!
说到这里,池奕再舀一勺含在自己口中,过去坐在那人腿上,盯着他的眼睛,舌尖在唇上舔了一圈,话音酥酥软软:陛下是想吃布丁,还是想吃我呀?
想得美。不给你吃,你不配。池奕扭过身,自己把布丁咽了,虽然今天你赦免了史烈,想给自己立善良人设,但只要你还是暴君,本性迟早都会暴露。什么时候你再毫无理由杀个将军,中央军那好几万人,会把咱俩放在一起恨的!好几万人恨我啊,晚上都不敢出门
唉,抱怨也没用,该管还得管。他端过另一碗布丁,往那面色阴沉的人嘴里塞了一勺,以后你想吃什么听什么要什么,只要不是要我的命,把我榨干都行,但是
他忽然觉得这人的腿坐着硌得慌,便站起来思考下一步。他扶着贺戎川的肩膀,绕他走了一圈,然后开始扒他的衣服。
外衣被他扔掉,贴身的中衣褪到腰间,他将对方身体转过去,凝视背上的伤疤。
时间太久,已经很浅了,得想个办法
琢磨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有数。还得把衣服给人家穿回去,来了几个月,古人的衣服他还是穿不熟练,更遑论给别人穿。
带子被他系得松松垮垮,池奕干脆放弃,仔细想想,穿什么衣服啊!
这个情景大概就是,你深夜办公,我端着布丁进来,你说你不想吃,我就生气了,自己咬上一口喂到你嘴里,结果把你惹毛了,脱了衣服在桌上
池奕打了个哈欠,这次他也不打算立刻走掉,还是等贺戎川主动离他一米之外比较好。于是他坐在人家腿上,抱了几本奏折翻来翻去。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之前那些关于朝政的只言片语正在变为现实。贺戎川大概是信不过下头的人,自己制定了详细方案交代下去,这几封奏折汇报进度诚惶诚恐,估计是被他骂怕了。
看样子,谷国的行政体系中即将出现新的机构和功能,第一场科举考试也马上会举办姚丞相什么的,大约要气死了吧。
池奕抱着奏折往后一躺,窝在人家怀里就睡了。反正一会儿贺戎川要是走了,一起身自己就醒了
冬夜静寂,灯花剥落,四下但余刻漏声。
以及贺戎川掰得咔咔作响的指节。
没想到小憩竟睡了一整夜,醒来时已是次日一早,池奕仍从他的榻上爬起来,早不记得半梦半醒间做了什么。
想起尚未完成的任务,他出了门。花了两天时间,去了几个地方,找了几个人。
温柔药丸配合一些特殊的布置,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算药丸没起效,他也有主角光环,实在不行把那个暴君抱走就是了。
贺戎川每过几日夜间,会到园子里活动筋骨。这日恰好在桌上看到一本不知何时放过来的剑谱,翻的那页也是他熟悉的剑法,旁边搁着他那把有些年头的青霜剑。
他挑了挑眉,轻嗤一声,提剑出门。
躲在门口的池奕赶紧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到宫门去叫徐检。
池奕到达御花园的空地时,贺戎川已开始舞剑。他没有立即露面,而是找了最近的距离躲在树后。
此时贺戎川已换了轻便束身的衣裳,身形收展间剑风流转,舞的的确是那页书上的套路。
池奕暗自庆幸,《暴君的覆灭》这本书虽然总把一些重要的事一笔带过,却把另一些看上去并不重要的东西,例如剑和剑招的名字写了出来。而当自己真正穿进书中后,这些记忆便成为了决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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