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奚理解他的意思,如果在案情沒爭議的情況下,如果這是一場與外公無關的純粹飛來橫禍,那最後幾句話無非是隨口閒談,說出來不是勾別人家屬的傷心事嗎?
但是現在情況就不太一樣。因為如果真要順著剛才的思路細想的話,那幾句話別有深意。
顧臨奚確認道:「他說我坐在你右邊——你確定沒有記錯吧?」
方恆安點頭:「但你其實坐在我的左邊。我當時覺得那是口誤,然而仔細回想,他將這個錯誤的方位強調了兩次。反覆地重複這個信息。」
顧臨奚:「他平時話很少,說出來的都是深思熟慮的,反覆絮叨重複的話是很反常的……」
他說到這裡,兩人目光相對,都有了種相同的猜測。
方恆安緩緩道:「除非他是故意說反的。」
顧臨奚語速飛快地接道:「仔細想一下,』急躁冒進』和』交朋友』之間並沒有明確的因果關係。我知道有些人喜歡亂用邏輯詞,但是我外公因為職業關係,用詞一貫非常精準——那這個』不過』後面的內容可能才是他想讓我注意到的重點。」
那句話是——不過……這樣容易交到真心的朋友,也不容易遇上意外。
而老法官在之前反覆強調錯誤的信息。
方恆安忽然道:「如果他上半句話故意把簡單的事情說錯,為的是傳遞「反」這個概念,那「不過」後面的句子倒過來解讀或許才是他想說的。」
「他想說的或許是:不容易交到真心的朋友,容易遇到意外。」
顧臨奚因為頭疼,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但已經隱約直覺觸及了關鍵所在。
方恆安沒注意到,因為他整個人都因為思維快速運轉在一種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興奮狀態。
雖然臥室里沒開燈,但走廊應急燈和窗外透進來的一點路燈的微光透射進來,正好照亮了他灼然發光的瞳孔。
這點光在昏暗的環境裡分外奪目。
「臨奚,你曾經告訴你外公你撿到了我的掛件嗎?」
顧臨奚搖頭:「那不可能。就是隨手拾的,沒放心上。更別說後面我和他吵起來了,下車之前更不會記得提這樁事。」
他看著方恆安,說完後也反應過來:「而他坐的位置也不可能看到我的動作,也就是說他其實不應該知道我撿到了你丟失的東西這件事——他當時是故意找個藉口把你哄下車,只是沒想到正好和現實情況對上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巧合,正是因為小時候的方恆安後來真的從顧臨奚那邊找到了掛件,因此他們都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