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役打了足足七月有餘,鳳翔軍元氣大傷,河東軍亦折了不少人馬,但好在到底攻下了巴蜀這塊寶地,前線的將士有了穩定的供給,何愁將來不能一統天下。
裴光仁越發篤定自己壓對了寶,宴席的排場擺得頗大,前往城外親迎宋珩,並當著眾將士的面替他牽馬。
城中百姓夾道相迎,只為一睹宋珩的真容;耳畔百姓的歡呼雀躍聲蓋過噠噠的馬蹄聲,皆是誇讚宋珩和河東軍之言。
宋珩離鐙下馬,隨裴光仁入席。
席上請來的皆是裴茂謙照著宋珩的「喜好」教坊中姿容脫俗的清客,且各個精通音律,著了素淨衣裳入場奏樂。
宋珩一言不發地默默飲酒,甚至未曾抬眼去看那些清客一眼。
記不清夢到過她多少回,更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是撫著她的訶子入睡的;攻下綿州的那日,宋珩歸心似箭,這是他從前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即便是他阿娘在世時,亦未曾有過這樣強烈的分享欲,頭一回,他有了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的人,想要親口告訴她:他勝了,從此乾坤在握,天下可圖。
裴光仁執起酒碗朝著宋珩敬酒,詢問他欲要在鳳翔休整多少時日,宋珩稍稍側頭,看向裴光仁,道是明日卯正便要啟程。
二人的對話吸引了裴茂謙的目光,仔細打量了宋珩好一陣子,發覺他始終沒有抬頭去看席上的女郎,不由泛起嘀咕來,心內暗忖:自他離開太原,這都過去一年多了,宋珩竟還一門心思地全撲在那日隨侍在他左右的女郎身上?
論起來,裴茂謙十八那年便開始涉足風月場,七年間,什麼樣的貌美嬌娘都曾得見過,唯獨宋珩身邊那位,雖不是樣貌最好最出眾的,但那通身的淡雅氣質和絕俗容顏,的確叫人難以忽視。
裴茂謙這會子已不能人道,不過略想一會兒,便已悲從中來,暗暗在心裡咒那對他下毒手之人不得好死,永墜阿鼻地獄。
宋珩接連飲下數碗酒,因曾在長安城中遇過刺,故而多有設防,不過飲至微醺,宴畢,並未在裴府安歇,而是於驛站內安歇,里三層外三層皆是河東軍輪班巡邏。
翌日卯正,天邊泛起魚肚白,宋珩騎在戰馬之上,率領數萬河東軍在城中軍民的目送下,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返回太原。
官道兩旁綠樹成蔭,佳木蔥蘢,熹微的晨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宋珩異常寬大的甲冑上,泛出道道耀眼的金光,高大的身形似一座移動的崇山峻岭,令人望而生畏。
那副厚重的甲冑之下,則是掩藏著塊塊結實有力、線條流暢的肌肉,除開平日裡作戰和練功時,獨有在與施晏微行那事時,會賁張鼓起,青筋盤虬。
想要在馬背上將她牢牢禁錮在臂彎間,馳騁在廣袤無垠的草地上,看她面色酡紅、眼中含淚的樣子。
天下間的女郎千千萬,他心心念念的唯有她一人,只想與她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