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希望能鬧出些不快來, 省得成日地纏著我,學那書上各種稀奇古怪的花樣,著實累人。」陶玥將畫紙拿起來抖了抖,「可惜啊可惜,費了我這千金難得的好紙,可惜了我這即將完成的好畫。」
她將金宣紙一把揉成團,隨手扔進紙簍中,又重新鋪開一張紙。
許淵見此,笑道,「我是羨慕家主能得此樂,不過郎君近日不是去寺里聽經了?奴前兩日送郎君去鴻飛寺,還聽他道,想捐些銀錢給姑子們度亡魂...」
「不是每月都捐銀了?」陶玥不耐地揮揮手,「他既想,就以他的名義,再送一百兩給鴻飛寺那,往後這等小事不必總來問我。」
許淵悄聲退下。
鎮子上其餘幾處富戶也都收到了船隻被扣,自家貨物暫不能卸貨的消息,大家初次面對周靜園如此行事,皆默契地沉默下來,誰也不肯當那隻出頭鳥。
楊泠卻還在忙。
白日裡她用剩餘的錢買了自己吃的米糧等一應物資,存放在楊氏醫館裡,接著,挨個將自己相熟的人全委婉提醒了個遍。
明日流民就會趕到,楊泠做完一切,匆忙趕回家,繼續將傅家剩餘的炭盆、被褥、蚊帳、柴火等等,背進山洞中。
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又冷極了,楊泠趕回空蕩蕩的傅家,立在屋檐下,看傅琴與重雪全穿得厚實,這才打著燈籠走在前邊,「最多半年,我就來接你們,或許不要半年,三個月?一個月?說不準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過兩日我就出現了。」
重雪此時已然知曉楊泠這兩日如此舉動的原因,一想到會有禍亂,他就害怕不已,乖乖安靜地跟在一側,傅琴亦跟在楊泠身旁。
「你就不怕事情若真的沒有發生,知縣要怪你?」傅琴輕聲問。
「不怕,周知縣聰慧得很,若沒事情,她會說逃犯已抓,歸還船隻。若真有事,她早做準備,鎮上鄉民得到安寧,只會感激她,她高興都來不及。」
二人邊走邊說,隨著山路越走越深,傅琴的呼吸也越來越重,最後,傅琴走不了了,他按住心口,停了下來,楊泠見此,將燈籠遞給傅琴,「來,我背你。」
傅琴咳嗽兩下,也不推拒,他身子骨雖養好了些,到底不能寒冬里翻山越嶺,傅琴乖乖趴在楊泠背上,楊泠四平八穩背起傅琴,口中還打趣,「傅郎可真輕啊,我真怕風再大些,傅郎便被吹跑了。」
傅琴嘴角彎起一抹笑,「我若真跑了,你會來尋我嗎?」
「會,」楊泠道,「你去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你。」
「我不去天涯海角。」傅琴聲音溫軟下來,「我就在這山里,等你來接我。」
等你來接我...
傅琴這話是何意思?楊泠不由出神,他,他是在向她表明心意嗎?他這話,會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