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皇帝一心要置蕭家於死地,肅州是否願意出兵。單論肅州能否力戰皋落時分兵力救天門關,便是大問題。若肅州出兵援助天門關,恐皋落痛咬一口。若肅州按兵不動,則天門關不保,肅州此後也將陷入夾擊之勢。
「隗烈這狗東西,倒叫他想出了這麼個顧此失彼的壞計!咱們該當如何應對?」蕭知言眉毛擰成一團,憤憤道:「以北狄趕路的速度,只剩五日,哪怕現在去信求援玉水郡等地,也趕不及了!」
蕭家雖然還有八萬將士駐紮於玉水郡等城池,但行軍耗時不短,定然趕不上。
謝鈞指腹捏緊了信,慢慢踱步到窗前。
朗朗晴夜,一輪銀月高懸。
澈亮月輝灑落在他柔和的五官上。
似是覺得那月光太過刺眼,他閉了閉眼,冷聲吩咐,「速召人議事。」
蕭知言急忙撒腿而跑,匆匆離去。
謝鈞在書房等了片刻,鄧衍、蕭迎、蕭知行、魏謙、衛蒙、衛鳴等人及一眾心腹急急從睡夢中趕來。
眾人商討至天色將明,仍是僵持不下。
蕭知言的父親蕭迎道:「除去六萬兵馬需提防北狄及沈興良,玉水郡等地可調兵力不過區區兩萬,合計天門關兵力攏共不過六萬,難敵八萬北狄鐵騎。」
鄧衍也道:「天門關雖易守難攻,但背靠祁蘭河,一旦被攻破,咱們將毫無退路,即便背水一戰僥倖保下,若肅州突然發難,難以全身而退。」
「不若暫時撤離天門關,放北狄大軍過祁蘭河,令肅州與皋落、北狄先行一戰,待兩敗俱傷之時,君上再全力發兵肅州,滅北狄收肅州,何愁肅州人心不歸?」蕭迎摸了摸鬍鬚,鄭重道:「君上志在逐鹿中原,正好以肅州為基,大業指日可待。」
一番話畢,眾人多數陷入沉思,有幾個已經頷首贊同。
「放你們的狗屁!」魏謙剛喝了口水,一聽立即摔了茶杯,怒吼道:「你們要棄城當逃兵,老子不依!」
「當初你們要拿天門關,口口聲聲說國之本在民,如今出爾反爾視百姓為草芥,棄之敝履!」魏謙氣得鬍子抖動,指著蕭迎等人,怒罵不止。
「你們什麼王權霸業,老子不在乎,老子在乎天門關數十萬百姓的命!你們、你們說棄就棄,他們是比北狄的馬跑得快,還是命硬得過北狄的大刀吶!」
眼看魏謙越發激動,擼起袖子就要去揍蕭迎,一旁的蕭知行和衛鳴連忙上前拖住了他。
衛蒙跟上來拉過魏謙,去角落裡好生安撫他了。
衛鳴眉心緊擰,沉聲道:「其實並非全無轉圜餘地,尚有一策,能顧兩全。」
「確實。」蕭知行也抬起眼來,與他對視一眼,「衛兄與蕭某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等衛鳴和蕭知行說完,謝鈞沉默了片刻,眸光晦暗不定。
良久,他終於淡淡開了口:「諸位所想,本王已有所知。夜色甚晚,諸位且先散去,等本王知會。」
除了魏謙被衛蒙領走,其餘人等散去了。
書房燭火通明。
晨曦微亮,一絲光亮打在窗戶縫隙上,鑽進屋裡來,與燭火交相輝映。
謝鈞獨坐在長案後,雙眸泛著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