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目光灼灼,燒得她一個字也講不出。
子夜俯下身,親吻她的身體如親吻傾頹神像足趾的虔誠信徒,將她周身洗禮,緩緩開口,像一縷殘魂在引誘失路旅人誤入迷津,「是你主動勾|引我的。你自找的。」
在子夜從床頭摸索到東西拆開來,將她攬到他身上,又一次開始時,陳縱終於明白,是她自找的。在這個姿勢下,她被迫地看著子夜……他隱藏的暴虐,他全盤的溫柔。她望進他眼裡,忽然更深一層懂得了他為什麼叫「子夜」。
寫作時,有種近乎自毀的暴虐。
做|愛時,也是。被顛動到近乎暈厥時,陳縱以為自己將死了,卻發現他燒紅的眼尾也近似於在自毀。子夜的眼一刻也不曾離開過她。深得要將她吞噬,溫柔到令她窒息。他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陳縱,陳縱,陳縱,陳縱……陳縱被子夜淹沒了。巨浪翻覆里,她死死絞住他,怕跌入深海。澎湃海潮之中,漸漸只剩下陳縱漸漸無力的飲泣。
結束後,他攬著她趴在自己懷裡躺下。陳縱睡得不安穩,每一次睜開眼,都能對上子夜的目光。他一直沒睡,不知在想什麼。後半夜時,月光露了頭,落往東邊時,透過那株芭蕉樹,波光粼粼地照進屋裡,照進他眼裡,照出幽微的光。子夜也像在夜光中甦醒的夜生動物,猝然動了,從後頭又一次開始。陳縱累到聲音都發不出,化作一灘水,被他消融在懷裡。子夜幾乎將她掖進自己身體,今夜,今夜,要用全副生命與她共沉淪,一齊死爛在這月光里。
最後使子夜停下的,不是睏乏或疲軟的身體,而是用光的計生用品盒。他終於放過陳縱和自己,穿過滿屋狼藉,拾起掉落的床單,將脫力的陳縱摟進懷裡,陪著她睡了一覺。陳縱進入夢裡,渾渾噩噩,那種被子夜充盈的感覺卻長長久久留了下來,一夜沒有消散。
她落入那片名作子夜的汪洋之中,沉淪了整夜整夜。
第二天下午,陳縱醒來時,床上只有她自己。
她像做了個筋疲力盡的混亂綺夢。
昨夜凌亂狼藉的臥室被收拾得整潔。垃圾桶套上新的垃圾袋,裡頭空空如也。濕淋淋的被子也不見了,她滿腹狐疑,掀開還有洗衣粉清香的子夜的舊被子,下了床。桌上日記本已經好好地合上,椅子上整齊放著乾淨睡衣。陳縱隨意套上,赤足出門去尋子夜。客廳里她剩的餃子不見了,餐盤乾乾淨淨地摞在杯碟架上……院中也沒有子夜身影。
晾衣繩卻已系了在屋檐邊,昨夜髒衣已經洗乾淨,掛在繩上,隨風輕輕飄蕩。陳縱伸手摸了摸,只有下擺還有點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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