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忙碌了起來。
他們從一輛車上往下卸東西,蘇鳴鸞對這些還算熟悉,刀兄看其中的東西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只見他們從車上先是拿下幾卷麻繩,理直了,下樁,在平地上圍出一片場地來。
將地上的石子之類揀出,從車上取下了幾條大的氈毯,鋪出了幾個席位。一套大屏風被從車上慢慢地抬了下來。一扇一扇的,看起來有點重。搬下來之後擺到主坐後面再組裝成出來。這是竹子制的框架,中間是幾幅畫。刀兄辨認了一下,好像都是畫的山下大城裡的熱鬧場景。他雖然與山下抱有戒心,山下好享用的東西他也是見過的,一如阿蘇家女眷們的首飾盒裡總有一些山下流行的精緻首飾一樣。
接著,桌子被取了出來,山下人愛用的倚靠的木頭架子也擺到了桌子後面。
祝纓招呼二人:「來都來了,坐下來聊會兒天吧。你們兩個也沒多少見面的時候吧?」
刀兄與蘇鳴鸞對望一眼,也各自帶人在祝纓的左右手下方的客席上坐下。衙役們又開始擺茶,還拿出點心、水果之類。二人都無心食用,他們各有各的打算。
刀兄心道:這個知府比先前那些官兒都好。看他對這娘們兒,也不像很偏袒,這便好。
他與身後的使了個眼色,身後人回馬上取了幾個水囊來。刀兄道:「我們利基人從不白吃白用別人的,你要喝得下,就喝我們的酒吧。」
顧同喉嚨里咕嚕了一聲,咬咬牙,上前接過了酒囊,道:「老師不能喝酒,我代他喝,並不是疑心你會下毒。仇文,你幫我說給他們聽。」
仇文不知道知府為什麼不能喝酒,但他是很贊同祝纓不要喝這個酒的,忙給翻譯了過去。
蘇鳴鸞道:「我本來就是要拜見義父的,正好,也有些東西。」她下山帶的也有野味活物,也有山珍果蔬,隨從們也整治了奉上來。
祝纓道:「都先別忙啦,我看你們都是沒心情吃的。」她又對刀兄用利基語說:「酒我是能喝的,別人能不能面對,我就不知道啦。」她發現了,利基和奇霞至少有一部分人是互相能夠聽得懂一些對方的日常用語的。
顧同很為難,被祝纓一眼看過去,只得咬咬牙,將酒囊拿過來,哭喪著臉給祝纓斟了一碗。那邊,刀兄自己也倒了一碗,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碗,是山下的瓷碗,還行,不太小。蘇鳴鸞這邊也跟著滿上了。祝纓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刀兄和蘇鳴鸞也跟著亮了碗底。
祝纓放下碗,一邊剝橘子一邊說:「你們倆都還吃得下嗎?」
蘇鳴鸞道:「有義父在,別說吃,就是現在睡也能踏實地睡著。」
刀兄道:「哼!少裝大膽。」他對祝纓的態度緩和了不少,說,「知府,咱們既然已經坐下來了,就是要開始說話了嗎?」
祝纓剝出一瓣橘子塞進嘴裡:「唔。正好,遇上了就說了吧。你們兩家打算這麼打著,有多久了?因為這樣比以前過得更好了嗎?還是多了幾家孤兒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