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步出大堂,半道被一個人攔住了:「小王哥。」
「童大人!」
「不敢不敢,」童立說,「借一步說話。」
兩人找了間空屋子,有縣衙的差役來上了茶點,王差役喝了半壺茶水,童立才說:「刺史大人還有什麼吩咐不曾?」
王差役說:「那倒沒有,您要打聽什麼自家押糧到州城去不就得了?你就自己領這個差,有什麼話親自去對大人講,有什麼要問的,你是大人手下的老人兒,也能問個一兩句不是?」
童立道:「我這不是不知道大人是個什麼意思麼?」
王差役笑嘻嘻地:「他老人家的心思咱們哪能猜得到呢?反正咱們只要跟著大人走,總也吃不了虧。」
童立道:「那是、那是。」他有點愁,主意是趙蘇出的,完事兒趙蘇當官走了,刺史府派人來查帳,帳還合得上。這就有點尷尬了。再讓這個棒槌縣令接著作,三年一過,他滾蛋了,家底掏空,大家怎麼過?他們可都是本地人!
童立客氣地將王差役送走,又塞了個紅包,轉過來找尚培基想領送糧的差使。尚培基早將只有兩個字的紙張往抽屜一放,重新審視他的計劃了。看到他來,尚培基道:「有事?」
童立道:「刺史府來人已經送走了,下官來請示大人還有什麼安排沒有?」
尚培基道:「秋收已過,正可抽丁服役。」
童立小心地問:「您要抽丁做什麼?」
「水利、道路做得還算不錯,小修即可,這個縣城未免狹窄了些,應該擴一擴了。」
童立大驚:「大人,縣城是有定製的,擴建得奏請朝廷批准!再說,又快種麥了,莊稼不能耽誤呀。」
「哦!宿麥……」尚培基一拍腦門,他對南方農時不熟,忙得忘了這事。又低聲抱怨:「一個一個,都不省心!你是本地人?」
童立道:「是。」
尚培基道:「坐。」
童立很警惕,陪著小心坐下了,尚培基命人給他上茶,然後親切地說:「你在縣衙里多久啦?」
「總有十年了,因熬了這麼些年還算謹慎,故而得補了個微末小官,與大人這般前程似錦的貴人是沒法比的。」
尚培基心情好了一點,心中感慨,卻也只是嘆了一口氣顯出自己聽進去了卻又有點愁緒的樣子,開口卻是問:「衙中諸人你可熟識?」
「共事多年,說不熟是假的,說熟,也不能說了如指掌。人心隔肚皮。」
「是啊!」尚培基讚嘆一聲,「面上唯唯諾諾,背後含沙射影的小人太多!」
童立讀書不多,「含沙射影」這個詞他有點生,「小人」是聽得懂的,心裡罵一句尚培基「你是大,大草包」,跟著含糊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