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嚴歸安靜了兩天,眼見兒子禮儀學得比別人快,駱皇后已說:「三郎既學會了,你們娘兒倆就不必日日過來了,孩子還小,天又冷,歇著吧。」
不能不來!嚴歸沒什麼機會接觸外面大臣的,早先與皇帝出宮,總被說,現在皇帝自己都不怎麼出宮了,她就更沒有機會了。
只得抓緊最後的光景,又硬貼上了問蘇喆:「娘子,我上次說的事,府上不再多想想嗎?我雖在深宮之中,也知道朝上不太平。祝相公雖已拜相,不招人妒是庸材,他總會需要有人在陛下面前為他說話的,不是嗎?」
許諾做丞相這事兒,已然是吹破牛皮,不過嚴歸總有一個想法:他們怎麼知道是哪片雲彩上落的雨呢?他們就不會猶豫,猜是不是自己從中說了好話?
蘇喆一臉認真地說:「阿翁是純臣!只知禮法制度,從不弄權。也請昭容遵紀守法,毋越雷池一步。」
說完,果斷離開。回去之後一天也不多等,二月初一,與祝晴天兩個人,暗中教唆著把狀紙遞到了京兆府。眼見著人進了京兆府,鼓也敲了起來,蘇喆對祝晴天道:「去知會安仁公主府一聲。」
此時,嚴歸還不知道要倒霉。
嚴歸併不氣餒,懷著心事,帶著兒子回了自己殿中,打發兒子去複習禮儀。很快,她就又有了主意,借皇帝看兒子的機會,看皇帝高興,請求讓自己的母親和姑母能夠進宮來探個親。
後宮的親眷也不能隨意進出——皇后家的除外,她家本來就是公主——皇帝同意了。
嚴歸稍作準備,兩日後,嚴老娘就與沈夫人一同進了宮。
兩人先是樂呵呵地看著三郎笑,將三郎看得扭頭埋在保姆的懷裡。嚴歸道:「把三郎帶下去吧。」
兩人兀自高興,嚴老娘低聲道:「聽說,那邊兒的那個,是個傻子……」
「娘!」嚴歸喝止了母親,「咱不管他,說咱們的事兒。」
沈夫人關切地問道:「有什麼是要我們做的?」
嚴歸道:「姑父又不肯奔走。」
沈夫人老臉一紅,沈瑛這個人,仿佛跟後宮沾邊羞著他似的。可升做侍郎的時候,還不是高高興興地接旨了?難道心裡不知道這侍郎也與侄女兒的體面有關?這些話她只能爛在肚子裡。
嚴歸道:「如今只好咱們再使使勁兒了。祝相公那裡,總也不肯答應,我在宮裡不好出去,娘,姑母,這事兒只好你們跑一趟了。祝家雖沒有夫人,倒也有女眷,硬賴也要賴在他家等到相公回府,把話捎到。」
沈夫人道:「這……求人的事常有,總要顧及點體面。」她不由自由伸手摸了摸臉。
「想活命,想吃飽穿暖就不能要臉。」嚴歸說,哪怕是對自己的親姑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姑母疼她,為她進宮盡心盡力,半是因為娘家人,半是因為她之前在姑母面前奉承得好,幾乎與姑母面前的大丫鬟一個樣兒。
她就是這麼一步一步過來的。臉皮算什麼?貼了臉皮進了宮,如今做到了昭容,是姑母也要先向自己行個禮,自己再回半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