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初把人胳膊攥住,拉到跟前細看,「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不願做孤的人還是孤的棋子?」
弓捷遠使勁兒掙他的手,掙得疼了也不在意,「我都不願,都不願意。」
穀梁初死死鉗制著他,一直等人累了,不掙扎了,才將顆頭埋進他的胸前,悶聲說道,「就當孤是你的人,是你跳脫樊籠的一步棋,不行嗎?」
弓捷遠又怔住了。
誰是誰的人誰是誰的棋,原本就是可以反過來的,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穀梁初抬腳踢出一隻便鞋,倏地滅了床內的燭光。
兩個人又在黑暗之中撕扯起來。
「穀梁初!」弓捷遠惱得不成,「你只……沒個厭嗎?」
「你不會在燕京城待太久,」穀梁初武斷地說,「我們等不到相厭那天。」
弓捷遠就不死命抵抗了。
穀梁初明知道行一步計劃就是近一步離別,卻未遲疑。弓捷遠使勁兒扯直了脖子,「你到底……為了什麼?」
穀梁初頓了一頓,「孤應了滌邊將軍護你周全,需得言而有信。」
弓捷遠在耐不得的躁動中抽泣起來,他已不周全了,穀梁初卻還覺得自己是個君子。
尚川入戶部官署領了幾日職,覺得一切還算順遂,得了匡鑄的提點到朔親王府來拜謝舉薦之恩。
穀梁初得了信兒就往拳房走,口中安排梁健,「就說孤正打拳,需得換掉短衣服才能過來,且叫司尉陪他喝茶。」
「我為什麼要陪他?」弓捷遠立刻就問。
穀梁初對他笑笑,摸個小孩子般摸摸他臉,「這人是最好琢磨的官兒了,你且試著接觸接觸,就當練手用。以後有方便處。」
弓捷遠勉強領了這份深意,不太開心地坐在書房裡面等著。
尚川被梁健請進書房,迎面瞧見一個小公子晃蕩著兩條細腿坐在一張文椅里,白皙臉兒無甚表情,兩隻眼尾也向下垂著,看著似極驕傲又似極不高興,棖上的腳兒也不老實,一前一後地搓著。
忘了曾經見過,尚川施禮說道,「下官拜見世子。」
弓捷遠登時給氣笑了,「好個下官,尊卑分不清楚,大人小孩兒也看不出?」
尚川聞言知道不對,連忙又辨一辨,這才瞧清是當日從雲樓救自己出來的人,忙賠情道,「司尉勿怪,一時沒敢細看。」心裡卻道冤枉,暗說你個衛官像是大老爺一般坐在主子書房,我能不想錯啊?
弓捷遠不甚喜歡這人,說話就不客氣,「王爺練武去了,你便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尚川聽他言語之間毫無尊重之意,牛脾氣也上來些,應都沒應就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