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夜舞刀,」弓捷遠不由問他,「是不是糊塗了些?該藏拙的。那個許光就……」
「藏什麼拙?」穀梁初卻又說道,「許光是安心要當京官做近衛的,本事也不一定怎麼好,自然得小心些。捷遠還要出去帶兵,總讓人覺得文弱嬌嫩沒有本事怎麼成呢?你舞的好!」
匡府這邊宴席撤得迅速,夜還沒有很深,已經完全沒有了聚飲慶祝的意思。
匡鑄坐在自己臥房裡面納涼,室內燭火映在他那張滄桑嚴肅的面龐上,有些亮色藏到縱橫溝壑的褶皺中去,有些則浮在他的鬚眉和眼睫尖上,光影十分奇特。
匡勤從外進來,見他還沒安歇意思,關切地問,「祖父累了沒有?」
匡鑄不答這話,抬眼看看自己孫兒,喟了一聲,「蓮在泥中,可贊可嘆!」
匡勤知道他的意思,也感慨道,「弓挽的身手實在是俊,做了郎中委實有些可惜。」
匡鑄捋須不語。
匡勤忍不住說,「祖父今日對他的關切之情,會不會明顯了些。」
匡鑄看著桌上輕輕跳動的燭火,「我裝糊塗,當不明白皇上的真實意圖辦了這幾桌酒菜,只能虛虛實實真假參半。各線將軍家小在京的只有弓滌邊,弓挽最近在朝堂上又屢有表現,我這兵部尚書全不放在眼裡可正常嗎?」
匡勤聞言也嘆,「竟是如何都要疑的,還追這場壽宴做什麼呢?個個都在裝樣子,又能看出什麼東西?」
匡鑄輕輕冷笑,「咱們這位皇帝精力好的很,明知道大家都要裝樣,也想從裝樣裡面看出些許痕跡來。不說別的,弓挽今晚這一趟刀,就夠他琢磨的了。」
匡勤聞言面色微凝,「孫兒未料會有這般枝節,倡議獻武實缺思慮。」
匡鑄卻又搖了搖頭,「我覺得好。弓滌邊昔日開疆拓土,如今鎮守邊防,他養的兒子,便看著文弱些,就該是草包嗎?皇上幾次領教過這孩子的脾氣,也該知道知道能耐了。」
「祖父……」匡勤仔細去看匡鑄的臉。
「總要助這小鳥兒飛出圈地去啊!」匡鑄聲音很輕地說。
這可是件極不容易的事。
穀梁立見到湯強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做皇上的不願相信心腹的匯報,輕輕皺著眉說,「小東西果真恁麼出挑?」
湯強認真回他,「朝中重臣皆在當場,親眼見的,微臣不敢誇張。」
穀梁立使勁兒搓著下巴,有些嫉妒地道,「朕也認真給初兒和厚兒請了武師父的,怎麼都不如弓滌邊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