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聽了,認真看住穀梁初說, 「他們這樣盯著一個小孩子使壞,咱們真的防不住嗎?」
穀梁初緊緊握住的拳咔咔地響,「以前是不知,以後自然能的。」
「有些晚了。」養伯卻又嘆息,「命是還沒丟掉,傷損卻已成了。這次的折騰太過劇烈,難免要耽誤孩子的壽數啊!」
穀梁初心中絞痛又猛躥漲,當著人面不能表露,只好狠狠忍住,一言不發地立著。
弓捷遠的眼珠上卻極迅速地蒙了淚光,視線模糊地看回始終聽著他們說話的穀梁瞻。
穀梁瞻伸出手來握住弓捷遠的薄掌,同時安撫穀梁初道,「沒事兒……我不好好的麼?本來可以活到八十,現在只能活到七十九,也不耽誤什麼。」
只能這樣想吧!
這樣祈禱。
雖說不能用藥,弓捷遠還是放心不下,使勁央求養伯再多留些日子,覺得有他在側方可安穩。
悉心照料了七八日後,穀梁瞻終於能進一整碗的白粥並且稍微配點小菜。
穀梁立聽到這個消息,終於起身往坤寧宮去。
馮皇后形貌憔悴得很,坐牢一般熬了這麼多天,總算見著了皇上,神色特別複雜,「瞻兒到底怎麼樣?」
「太醫院的院使一直留在朔王府里陪著看著,說是性命無虞了。」穀梁立緩緩地繞著正殿轉了一圈兒,最後在髮妻的鳳桌邊上坐下,露出一點兒傷痛之色,「可他恁般小的孩子,經這一場大到難,底留下多少隱患,以後的身子骨得不得力,礙不礙著壽命,誰也不敢妄言。」
馮皇后面容幾變,強自忍耐一會兒,到底還是墮了眼淚,「我到底是哪裡無德,怎麼就護不住子孫……」
穀梁立也不勸他,眼睜睜地看她哭了一刻,聲音低沉地說,「嘉娘,朕趕到朔王府時,瞻兒尚未糊塗,他親口說……」
馮皇后抬起淚眼看住了他。
「瞻兒親口說,」穀梁立似有一些不忍,仍然說了,「那日只在你宮裡用過東西,別處的水也沒喝過一口。」
「皇上這是心疑臣妾?」馮皇后倒未如何驚訝,只苦笑道,「錦衣衛圍了坤寧宮這些日子了,里外不放半個人影,那就查麼!」
「瞻兒是你的親孫子,」穀梁立稍顯無奈地說,「朕怎麼會懷疑你害他?可他那般危急時刻,滿口噴血,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斷也不會撒謊。所以坤寧宮的這些伺候定有不對,朕也顧不得你的情面了,必要徹查。」
「湯強已把當日伺候的人都扣起來審了,臣妾的身邊,如今只剩個德徽貼身陪著,」馮皇后一面疼痛一面繼續苦笑,「想喝口茶也得等上半天。」
穀梁立先哦一聲,隨即望望立在殿外烹茶的賈德徽,慢慢蹙起濃眉,「聽聞她喜歡自己弄些點心之類,坤寧宮那日準備的吃食,全是尚膳監送來的嗎?」
馮皇后的臉色又猛然一變,「皇上疑她?高兒可是她幫著臣妾抱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