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立刻迎了上來,把眼望望穀梁初,又瞧瞧他後面的屋,「小主子……」
穀梁初搖頭不語。
郭全就不再說。
師兄弟並肩立在庭里,一起仰望天上的月。
只過刻余,弓捷遠在內喚道,「穀梁初!」
穀梁初這才示意立在遠處的弓秩去叫飯食,而後返身回了臥房,柔聲詢問,「睡足了嗎?」
弓捷遠坐在床上揉腦袋,微微有些頭痛,「什麼時辰了?」
「剛剛入夜,且能歇著。」穀梁初湊到他的身邊,「餓了沒有?」
弓捷遠餓得狠了,聞問馬上就下了床。
天冷,吃的就都擺進房裡,弓石掌了兩盞明燈,照著弓捷遠蓬頭垢面地狼吞虎咽。
「若一直晴,」穀梁初身上的外衫不像話,姿態仍很端莊,邊吃東西邊與郭全交談,「路上就走得快。師兄……」
弓捷遠滿嘴都是飯菜,卻想起事,含糊不清地截人說話,「師兄,師父知道了嗎?」
郭全含笑看他,「已知道了。叔叔自由之身腳程迅速,並不把什麼地方看成能分別的,沒太在意,大概也不會過來送小主子。」
「唔!」弓捷遠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又塞上一大口餅子。
穀梁初把湯碗送到他的面前去,「慢點兒,急了胃脘要不安寧。」
弓捷遠呼嚕呼嚕喝了半碗湯,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弓石,咱們去年回燕京時我穿的甲收在哪兒了?不是要裝樣子,爹說過的,大祁之軍,出門回來都要端正威武。趕緊翻出來,好好擦擦燙燙……」
「咱們不穿舊的。」沒等弓石回話,穀梁初已溫聲道,「孤給你準備好了。」
弓捷遠又有些愣,「你準備了?什麼時候準備的?」
穀梁初不答,只回身找,「梁健呢?」
弓石聞言趕緊出院去喊。
梁健奔進來時,臂彎裡面捧著一副輕甲。
穀梁初拿過托子,端到弓捷遠的眼前,「你難魁梧,厚甲總嫌沉重,況且一片一片,穿脫也很麻煩。孤備好的這副卻是成件的綢銀衣裳,可兩面穿,怎麼都能擋刀箭的,換著也方便些。」
弓捷遠壓下錯愕,借著明燈細看他手上的東西,真是正紅綢緞做成的連鍪錦袍,越發訝異,「綢子還能墜甲片嗎?」
上手翻時,裡面襯的卻是一片一片指節寬寸許長的亮面小鋼甲,似銀非銀是鐵勝鐵,密密接連排列,到了腋下頸周又改形狀,許多月牙或者鐮彎似的變化,不由呆了。
所謂金縷玉衣,這件輕甲費的功夫該也不差什麼。
「綢是特織的,比尋常料子用的絲線粗了幾倍,裡面還加了蛟油,防著甲片磨它。必然不如鐵甲耐久,三兩年裡應該不會碎爛。」穀梁初見弓捷遠不接過去,便把裝甲的托子輕輕放在桌上,「捷遠只放心穿,這裡還有工匠在織著呢,不等爛時,孤又派人給你補上。」
弓捷遠的目光轉回他的臉上,緊緊盯著,「這東西費工費力,何時開始備的?」
穀梁初的眼睛卻仍看著那甲,「孤瞧到玄謫時,就想只有恁好東西才能配得上捷遠,你又已經有臨風了,兵器也不用孤操心,後面就想到甲。確實費工費力,怕耽擱了,找了許多匠人趕製,材料卻不難尋,好得著的,所以不占紈絝驕奢,捷遠放心穿用,想隨意時綢面在外,看著溫和平淡,要震懾時換了甲面在外,必顯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