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看見他就嘆息地說,「我沒有事,只是起來坐坐,不小心弄出了動靜。師兄放心歇著,鐵人也抗不住給我這樣折騰。你得學著弓石弓秩的本事,咱們才能真長久的。」
「小主子若肯考慮長久,」郭全也說,「要想法子實實在在地歇,總是這樣不是辦法。要知道調理起來總是很難,虧空下去卻很容易。」
「就快順過來了!」弓捷遠點頭應道,「我連做夢都想他的壞處!」
郭全聞言沒有再說,「他」是誰,四個親隨全都心知肚明,可是靠想壞處就能「順過來」嗎?他們都沒有底。
頭日說要巡防,白天時候卻又不忙,弓捷遠只在營地裡面四下觀看,先仔細瞧小兵們的住所,又看他們開何樣飯,午後還去衛所自攔的漁場和曬鹽地瞅了一圈兒,問焦得雨吃不了的用不了的東西都怎麼辦。
焦得雨很實在地回答他說,「魚乾蝦干就瞞著上官們,偷偷地跟內城的百姓們換點布糖和肉,回來分給隨軍戶們的小孩子。也就夠分小孩子的,老焦總是記著將軍的訓,兵練得勤,力氣不都放在幹活上面,並沒許多盈餘。鹽就基本都上繳了,頂多抵些海田的稅。咱們這邊跟遼東不一樣,仗打得少,巡撫們總嫌海邊干養著人,老給攤派丁稅畝稅。全衛不到六千的籍,卻總沒個消停時候,不靠這些東西頂著,兵也當不踏實的呢!稅也罷了,他們還怕老焦私下經營中飽私囊,真是小人之心。一眼望去全都是海,也不像有交壤的邊疆,兩下安生還有可以互市的地方,卻讓老焦賣什麼,又賣給誰呢?」
這些抱怨不是能編造的,弓捷遠想了一想,詢問他說,「韓峻知不知道這些事情?」
「咱不曉得!」焦得雨立刻便哼,「人家也不是老焦的親將軍呢,統共見了兩回,只是一本正經地訓話,不肯說實在的。都道他是最懂分寸的人,還會插手州府的事?總之咱管咱的一畝三分地,不虧良心也就是了。」
上將言說下將嘻哈敷衍,下將也埋怨上將不肯說實在的,彼此之間如此離心,沒大事時不顯什麼,真逢上了必然要現弊端。
弓捷遠微微蹙了下眉,又知這事不是可以生硬拆的,沒有再說。
晚上去巡夜防,出了衛城之後,弓捷遠不准焦得雨再跟著他,自己沿著海岸線走。
他的馬快,便控制著,也不需要太久就行到了荒僻地方。
那夜又陰,濃重的雲壓得天海之間晦暗非常,只剩分不清楚界限的雲波和水波,別的都看不清。
不系信步而走,過於潮濕的的風迎面飄到馬背上來,思緒發散的弓捷遠不爭氣地聯想到穀梁初的吻,那種舔舐濕纏的吻,不由暗想若能與他在這走走可多好呢?
轉瞬又生了氣,心說那就怎麼好了?當飯吃還是當覺睡?自己就是受了穀梁初的蠱惑,總生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