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辨清浮金的表情,沒有說下去。
浮金的表情並不明顯,作為訓練有素的暗鴞,她並不會有很浮誇的表現,但了解多了,李素節輕易看出,她有事情要說,而且,多半不是好事。
氛圍有些凝重。李素節自行喚人,將請柬遞出,回頭關門,對浮金道:「現在可以說了。」
接過請柬的隸臣按名單將邀請送出,而其中四個人的邀請是傳到一處去的。她們都聚在軍營中享受勝利的喜悅。
士兵們出發時打的賭,現在揭曉了結果。
一壇壇桃花釀擺上了她們的桌案,賭贏了的驚喜擊掌,洋洋得意,賭輸了的趁她們高興先搶上一碗。
江流水不喝酒。陸凌空正高興地和她終於能夠見人的駝駝山姊妹們開懷痛飲。河圖則與曲二在營帳中對坐飲酒。
桃花釀沒有什麼酒意,引人放心地多喝幾碗,喝多了,才察覺醉意微醺。河圖臉頰泛紅,端著酒碗,慢吞吞地說:「有點像從前了……晚上的時候,一起喝酒,喝醉了,倒頭便睡……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曲二說:「還是不一樣的。」
「是啊。」河圖端著碗,忽然起身走出去,一把扯開帘子,抬頭,指著天空說:「那時候見到月亮,只覺得淒涼,現在見到月亮,嗯……」她思索半晌,蹦出一句:「可真夠亮的啊!」
她已經站得不穩,曲二在旁邊虛扶著,說:「你醉了。」
「嗯。」河圖又喝了幾口,說:「現在是高興地醉。我居然也能做都尉。開心。開心!」
她慢慢坐下去,倚著門框,說:「我覺得我在做一件特別了不起的事情。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現在我覺得,我就是要做這樣的事情!你呢?」她忽然扭頭:「二郎,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嗎?」
曲二在她旁邊席地而坐,沉吟片刻,說:「我不知道。」
河圖湊近了問:「打勝仗的時候,你不高興嗎?」
「打仗沒有什麼高興不高興的。」素日溫和的臉上顯出無奈的漠然,他說:「無非是你死我活。」
河圖打了個嗝,想了想,說:「我知道了,你想做什麼。」
曲二淺笑:「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你一定想。」河圖直勾勾地盯著他,說:「你想恢復女——」
曲二捂住了她的嘴。
他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關注這裡,才鬆開手,說:「你小聲。」
「是不是?」河圖笑起來,眸光粲然:「肯定是!」
曲二沒有立刻回答。
從出生到現在,那個願望壓在他心口,已經沉重得再不能輕易出口。他記得年幼時哭喊著請求母親,卻只得到一次次嚴厲警告,再後來他只能在倡肆間遊蕩,到那世俗允許他光明正大接觸女性的地方,想這樣摸索到一點自身該有的模樣。
這未免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