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病了,那該我去看他……」
「他養得差不多了,」承廷貞面不改色地喝茶,「馬上就來。洬兒,你坐。」
關洬只好又坐了下來。
承廷貞又道:「沒想到你們兩個長大了感情還是這麼好。」
關洬:「也是前兩天才在學校里剛遇上,怪我失禮,回了北京也沒早些來拜見長輩。」
「都是緣分。」承廷貞笑了笑,「本來也是想讓他去上北大的,但他說不願意在家門口。你們蔡校長前幾年不是成立了那個……什麼,華法教育會,正好,我跟華法會的李石曾有點交情,本來想著嘛,他既然一心想離家,那就乾脆再走遠一點,去法蘭西見見世面。結果那邊又打起仗來了。他在家遊手好閒幾年,才勉力考了個清華……唉,弱冠之年了才去讀書,說起來都丟人。若他早兩年肯用功,如今也該進政府做事了,你呀,就碰不上他了。」
關洬低頭聽著,本想說一句弱冠之年讀大學也沒什麼,如今年月,耽擱到幾時開始讀書都不算稀奇。只是聽到末尾,又覺得承廷貞話外有話,他一時琢磨不准,未敢搭腔。
正沉默著,外面終於傳來了承倬甫的聲音:「適南!」
關洬一下子站了起來,只見承倬甫已經換了一身神氣的西裝,馬甲暗紋提花,領口系了條同色系的絲巾,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老遠看見關洬,臉上已經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怎麼來了?」
關洬反而讓他問住。承倬甫快步走近,帶來一陣剃鬚水的香風,關洬不禁微微皺眉。
他以為他出事了,被抓了,或者什麼更糟的情形。來之前他心裡左一個拿不起右一個放不下,可真的瞧見承倬甫神采飛揚,英俊逼人的模樣,關洬心裡又不自在起來,恨不得他真的跟承廷貞說的那樣,病了。
承倬甫看出他神色有一絲不對:「怎麼了?」
關洬低頭斂眉,不動聲色地把情緒藏好,也不理他,只轉頭向承廷貞說話:「既然六哥病已大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承伯伯,多有叨擾,先告辭了。」
承倬甫:「誒?適南……」
承廷貞也站起來:「來都來了,也不吃頓飯再走?」
關洬已經舉步往外:「不勞煩,我還要回學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