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早在月前便籌謀著此次生辰宴。
可直到要發請帖時,她才告訴程荀,此次之所以如此大張旗鼓、一改往日低調行事的作態,就是為了讓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宦人家知道,程荀是孟家正兒八經、上了族譜的女兒。
自打被認到孟家,孟崔夫婦便從未對程荀的意願指手畫腳過。
她不願與京中官眷多來往,二人便隨她;她不願被困在後宅、想看看大江南北、做出一番成績,二人也隨她。
就連她不想早早嫁人,拖到二十又一、成了別人眼中的「老姑娘」,他們也從未對她的婚事催促試探過。
這些年來,他們對她有父母之愛,卻從不以父母的身份,強加給她什麼枷鎖。
可這回,許是因為外頭傳言愈發難聽,崔夫人也顧不及程荀的想法,打定了主意要將她推到台前。
自程荀在宣政殿上一鳴驚人後,一時間,京城裡有關這橫空出世的孟家義女的流言不斷。
有說她是孟忻多年前的風流債,崔夫人為了一個賢名,打腫臉充胖子將她認了下來;
有說她是孟家籌謀已久的棋子,幫孟忻扳倒政敵的工具;
還有些說得更難聽,只怕未出閣的女兒家聽到都要嚇得花容失色了。
外頭流言蜚語滿天飛,崔夫人不在乎外頭如何編排她,卻難以忍受他們對程荀的種種惡意揣測,乾脆趁此機會一併將話說開,也好堵住有心人那滿嘴胡唚。
程荀又如何不明白崔夫人的苦心呢?雖然心中無奈,在崔夫人眼含忐忑地告訴她自己的打算時,也只能乖乖地點了頭。
而為了將這生辰宴辦得體面妥當,崔夫人思來想去,與程荀商量了下,最終敲定了醴泉別院。
——諸位在背後盤算晏家父子家產之爭的夫人們,自然沒有想到,早在五年前,晏決明就將這宅子連同自己諸多私產,都記在了程荀名下。
邱山離京城不遠,可作為東家,孟家提前幾日便到了醴泉別院。別院中春色滿園,程荀卻無暇賞春。她不願崔夫人操勞,便主動分擔,親自盯了生辰宴的諸多流程,一直忙碌到了昨日。
山間夜微冷,正是好眠時。崔夫人心疼她難得睡了幾夜好覺,今晨特意吩咐賀川不必催她早起,獨自前去迎賓了。
眼見時辰不早,賀川這才將她從被窩裡挖出來。丫鬟們早有準備,服侍她穿衣洗漱、描眉抹唇。
程荀本不願這麼多人服侍,可賀川卻說這是崔夫人特意安排的梳妝丫頭,早就定好了衣裳和髮式,不許她隨意將人轟走。
而程荀想了想自己平日裡素麵朝天、一支簪子了事的打扮,訕訕閉上了嘴,乾脆閉目養神,任由丫鬟們將她擺弄。
「姑娘,這幾支簪子,您今日想戴哪個?」
丫鬟在耳邊輕聲問著,程荀睜開眼隨意一瞥,正想說哪個都行,卻被其中一支簪子吸住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