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交叉著疊在一起,在盆中圍成了圈。
火摺子打開,輕易將一張黃紙沾染上火星,雲程將火引子丟進盆里,緩慢地燃燒了起來。
尋常的這時候,都要找道士或是僧侶來超度,做場法事,使死者在往生時脫離苦難。阿姀乾脆坐在地上,石磚冷得滲人,替趙卓將剩下的元寶都折好。
神思飄忽,阿姀開始忍不住回想,以前做法事時高僧們唱的往生咒,是什麼調子來著。
有了香燭紙錢燃燒的氣味,他們的念經的咒語,似乎更加和緩悠長了。
在守夜時睡覺,阿姀也曾做過。
南無阿彌多婆夜。
來來回回,只記得了這一句。
折好的元寶被阿姀丟進了火里,不消片刻就化成了灰。
「想來你們能猜中我的身份,就已經知道大半邶堂人的身份代號了吧。」寂靜得只剩柴火燒得畢剝像的室中,燭火幽微,趙卓忽然說。
阿姀手下一頓,復又回答道,「是,『北』和『邑』,對嗎?你和張十六,應該都是邑派的人吧。」
趙卓沉默地點點頭。
與其將這些東西一輩子爛在肚子裡,不如此時告訴了這召侯夫人便罷。
最初,趙卓對於邶堂的心境,是感激多用於質疑。何況他很少接觸到北派的人,偌大的組織,所知的也少之又少。
張十六是死於北派的人手中,自己的妻子也間接因北派人來放火滅口而病得更重,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悲哀,全都拜北派所賜。
張十六可以為了自己一腔熱血而愚忠到死,趙卓卻不行。
人一旦有了牽掛,必然貪生怕死,也必然仇恨暗生。
「邑派是專門負責傳遞消息的,在我之前飛禽驛的掌柜,便因被派去刺殺朝廷命官而死。我和張十六,每月初一十五,在驛站中交互消息,然後由我借飛禽驛的便利將邶堂馴養的信鴿放出。」
「尤潼死於宕山,張十六與我二人接到的任務,分別是刺探他的死狀,和放出消息。」
果然與那時分析的如出一轍,阿姀不動聲色地燒著紙,感到臉頰都被火熏得發燙,「為什麼邶堂要知道尤潼的死?刺殺朝廷官員和尤潼的死,又有什麼共通之處?」
雲程也悄然上前,用燒火棍鋪平盆中的紙花,準備聽下文,
趙卓看了一眼石床,繼續道,「上面來派任務的人說,尤潼知道一項沈氏皇族的秘密,這個秘密對邶堂與都城抗衡有助,所以要知道誰在追殺尤潼。」
「至於共通之處。」趙卓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道,「我只淺顯地知道,邶堂一直以來都是冠冕堂皇地辦著謀反之事,也用這一套灌輸給手下的人。他們大約是對天子不滿吧,張十六七年前加入邶堂,據說那時組織才初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