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看穿他所想,段司宇又說:「如果你不知道答案,就和我做個賭約。」
「什麼賭約?」
「等術後病理結果出來,如果不需要化療,算我贏,你就必須搬來這裡,再不准離開;如果需要化療,算我輸,從今以後我都聽你的,你讓我滾,我就滾。」
顏煙知道,段司宇總是會贏。
但如今距確診,已過去四個月,能先手術已是萬幸,除非撞了大運,不然一定需要化療。
「你敢不敢跟我賭?」段司宇抬高下巴,高傲而勝券在握。
將他們的未來當做一個賭約,而非苦大仇深的抉擇。
他總是不幸運,萬般努力了也無用,只有跟段司宇沾上邊時,才會得到好運的零星唾沫。
可如果這回,真如夢裡所說,他得到一半的好運,能撞上前所未有的大運,顏煙想,他或許會試著積極一點,不再逃避。
良久,顏煙答應,「好,我跟你賭。」
兩人在天亮時回到醫院,顏煙因是病人,未收到責備,而段司宇因為「拖延」,少不得被醫生批評。
經過商討,顏煙還是選擇切胃,因為腫瘤位置還不錯,可以保留1/3。
如果選擇剝離,顏煙只覺得,他的情況糟糕,日後一定會追加手術,依然要切除,這樣反倒多遭罪,徒增復發轉移的概率。
為不耽擱,手術安排在三日後。
離開病房前,他們都很平靜,仿佛這是場比賽,而非嚴肅的手術,看到底誰會贏得賭約。
「晚上見。」
「好。」
手術是全麻,藥物推入,意識開始模糊。
徹底暈睡之前,顏煙不由得想,如果段司宇輸了,他也不會讓對方滾,因為他捨不得段司宇難過。
他只會......
在死之前,懇求段司宇離開,儘量減輕對方的痛苦。
手術雖然時間長,好在未生出意外,成功結束,鑑於體徵數據平穩,顏煙無需到重症監護觀察。
顏煙被推回病房時,天還未黑,麻藥也未過,正閉著雙眼。
段司宇做過心理準備,知道術後虛弱,疼痛,身上好幾日都要插著管,這些均不可避免,是一定要面對的情況。
但當麻藥過去,他看見顏煙睜開眼,意識從模糊到清晰,而後蹙著眉,神色痛苦,下意識想動時。
段司宇心疼得厲害,似被扼住氣管,差點無法呼吸。
「手術已經結束了,」段司宇輕聲問,「是不是疼得受不了?我讓醫生過來打止痛。」
顏煙只很輕地搖頭,繼續凝視他,眼裡似有很多情緒,慶幸,想念,難過,複雜得他分不清楚。
段司宇小心湊近,正想說點什麼安撫,卻忽然見顏煙對他笑了,很虛弱,像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做到。
不是故意安慰他的假笑。
而是因為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是他,所以才高興,是真心實意的笑容。
有一瞬,段司宇很想抱住顏煙,甚至想吻上去,盡他所能表達愛意,讓顏煙不要費力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