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關無艷,休得胡言,若再繼續,本官將治你藐視公堂一罪。」
關無艷拱手行禮應是,起身便盯緊了關延禮,這一看,便讓她分辨到了細微處的異常。
他垂著頭,鼻翼翕動,肌肉緊繃,胸膛起伏變得短促,在關無艷胡說一通後,更是沒有或抑或揚的反應。
看著像灰心失神,卻也像緊張驚懼。
關無艷心中一動,蠻夷什麼的自然是隨口拈來,但此時的直覺告訴她,關延禮當真有鬼。
此刻卻也先放下,她正經起來,肅容說道:
「容我再提醒諸位一遍,我們要告關延禮的,有主要三樁罪。」
「一罪貪贓賄賂營私舞弊,二罪勾連山匪殺掠百姓,三罪欺君枉法放行私船。」
等等,何來的第三罪?升堂之初並未提起啊!關延禮更是差點控制不住面色,只能在心底自我安慰,她,不可能知道的!
關無艷不理滿堂疑惑,猶自繼續道:
「一二兩罪的書信他不認,我也確實沒找到其他人的來信,只剩金銀物證且請稍等,先說說這第三罪。」
「眾所周知本朝禁海,各大港口碼頭荒廢不見商人身影,可出海利厚誰能捨得?總有人以身犯險,這便有了私船犯禁偷偷出海。」
「順余縣旁朝海縣,地界大路難行漁民苦,卻不知縣內唯一小鎮的附近,有一處隱蔽的碼頭,那裡來往著無數船隻商隊。」
「能到那裡的,都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自己人,他們將絲綢茶葉瓷器甚至或拐或買的人,裝進那黑洞洞的船艙里,賣到了大海之外番邦之地,換取無數貨物金銀,而後滿載而歸。」
「說來也可笑,這些大家族所有的船隊,竟是厲害威武過水軍,連海盜都不敢輕易招惹,反而選擇上岸搶掠窮苦漁民,我們上報過縣衙的,這位關大人卻從未受理處置。」
關無艷口齒清晰語調平和,絲毫不覺自己所說的,如一道天雷霹靂炸到了公堂內外,在她短暫的換氣時間裡,百姓連同左右協審的大人甚至鄉親們,俱是驚得口乾舌燥脈搏加速。
百姓想:今兒是什麼好日子?能聽到這麼大樁機密!
大人想:完了,怎麼有這一遭?趙府尹為何神情不變?那麼陛下,陛下都知道些什麼……
鄉親們什麼都沒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怕錯了氣息擾了無艷。
她還在說:「我曾經疑惑過的,一個知縣如何能夠貪到這金山銀山?畢竟兩縣窮困商隊不多,少數地主富戶家資再厚,關延禮也不能太欺負了地頭蛇,反而該多加拉攏。」
「原來這私船出海的利益團伙里,正有關延禮那一份,也對,那是他的地盤,大肉沒有,湯總能喝上幾口,喝得他肥了膽子黑了心肝。」
關無艷拉高了聲調,擲地有聲道:「以上並非編造,就在前些日子裡,正好便有一份鐵證,殺人越貨只待死期的江洋大盜,當初便是賄賂於你由你作保,從那隱秘碼頭出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