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山卻緊跟著逼近,探指捏住她的下巴,意味不明道:「裴子戈的眼睛果真夠毒。」
沈懷珠皺眉,毫不掩飾的厭惡表露出來,「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附身貼近她耳側,噴吐的氣息如同山穴里盤桓的長蛇吐出的舌信,「沈娘子覺得,你落在我手里,還能全身而退?」
他言罷側眼,雖看不到少女驚懼的神情,卻能在余光中瞥見她顫動不停,如蝶羽振翅般的眼睫,內心陰劣的叫囂在此刻達到極致,摧毀報復的快感高漲,仿若已經能看到裴子戈盛怒而無可奈何的扭曲神態。
光是想想,就讓他渾身血液燒得發燙。
於是崔景山忽然鬆手,像拿捏住一隻振翅掙扎的玉腰奴般,扯過沈懷珠的臂膀就往屋中帶。
兩名隨行護衛拔劍攔住他的去路,與此同時,滿院銀光乍現,層層疊疊的劍刃緩慢圍攏,將夾雜其中,與之相對的其餘護衛彰顯得格外弱勢。
店家何曾見過這種情勢,見那為首的郎君面容陰鷙,哪裡像是好招惹的主?打算出口的勸言終是咽了下去,默默退至一旁,祈禱這些大人物莫要鬧出什麼事端來。
卻見崔景山睨著面前擋路的護衛,不陰不陽笑道:「何必緊張?我不過與沈娘子說幾句話罷了。」
護衛遲遲不肯退,待接受到沈懷珠的眼神示意後,才猶豫著對視一眼,讓開道路。
崔景山意外於沈懷珠的識時務,扯她進屋,隨意將手中的弓撂到案上,伸手就去要解她系扎在背後的裙帶。
未料得她如何在他臂上按了兩下,整條手臂頓時酸軟無力,她使力一推,便將他推跌進身後的圈椅當中。
崔景山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饒有興致地往椅中一靠,問道:「裴子戈哪裡好?不若你棄了他,來跟我。」
沈懷珠瞧他極為自大,曼著步子往他背後繞行,「他自然……哪裡都好。」
「那我定然把會把裴子戈好生救回來,讓他親眼看著你我二人成雙入對,你說,他會不會急得要來與我拼命?」崔景山這樣想著,十分怡然。
沈懷珠觸碰放置在案上的,以硃砂金粉繪製華麗的角弓,漫不經心回道:「閣下適才不是還說,要為我與令弟牽線,如何還換了人?」
「我阿弟與我,有甚區別?」崔景山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見她意欲張指握住角弓,渾不在意提醒:「這弓太沉,你拿不起來……」
話未說完,眼前有什麼東西閃過,面前一陣疾風掠面,咽喉驟然被勒緊!
細撕膠浸的牛脊筋絲所搓制的弓弦,最是柔韌有力,而曾藉此射殺無數性命的持弓者,如今自己的性命被置於其上,眨眼間,頸前便被勒出一道猙獰血痕。
崔景山以手制弦,試圖用蠻力掙開,身下也一併用力,使得圈椅與地面刮磨出刺耳的聲響,很快引得屋外的隨行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