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長地出了口氣,仿佛又沉浸在當日見到豐收之景的喜悅中了。其實這是假的,他根本沒去東海郡,不過是在齊國打聽的消息罷了。
「今年韓氏又賜下新稻種,一季稻、一季麥,增產不可計數,便是粟也有良種,玉米等物同樣比原先增產許多。狄公,當地田官還向百姓宣告,不可留種,此種乃韓氏所育,留種無用。更是一里之中單辟一田,要留種讓農人觀看其效。此話想必是真,你便是想引入韓氏之種,也是不行的。」
亂世中糧食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別人,田儋還能強說一句「有糧又如何,打下來便是我的了」,可對將他們逐出齊國的韓信,他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
然而蒯徹的話還沒說完。
「狄公,我帶了幾樣物事,還請狄公令人去取來一觀。」
田儋示意人去取,不多會,下人捧著四個木盒進來。蒯徹將木盒放在身前,先打開上面那個,裡面鋪著絲綢、墊著絲絨,放著一個酒壺與三個酒杯。
婢女捧起木盒奉給田儋,田儋拿起酒壺,發現自己竟不識這是何物。色作淡青,通體泛著玉色光華,直覺便是罕見的珍寶。
「這是何物?」
「是我在齊國所購瓷器,不瞞狄公,此物價格昂貴,非我所能買下。乃是我拜訪當地田氏大族,言道我要來說狄公,才得了他家資助。請我將禮物轉贈給狄公。」
他通過安期生的關係見了這些田氏大族,說得他們將自己視為救星,一文沒花,還被贈送了不少盤纏,先前自己花的路費都賺回來了。因為齊國田氏如今有錢無勢,如果田儋一支肯回歸,而韓氏又肯容納的話,齊國的田氏一族才能安心,也有了依靠。
另一盒中是玻璃杯,與時下也有的琉璃不同,齊地新產的玻璃晶瑩透亮,一點雜質也無,必然也是價格不菲。
第三個盒中卻是件工藝品。瓷瓶色如白玉,甚為雅致,又與方才的青瓷不同。
第四個木盒打開,卻不見其物,上面蓋著一層絲綢,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田橫正在把玩先前的瓷杯,就聽見上座驚呼,險些以為兄長出了什麼事,趕緊抬頭望去,就見田儋目瞪口呆,舉著一物發愣不語。
那物呈圓形,背部乃是銅製,看著也十分精巧。但戰國之時,諸侯都是數百年的貴族,使用之物無一不精,就算是馬車上一個小小的裝飾都費盡了人工。他們這一支也是王族出身,什麼不曾見過,這東西看在眼裡不過是平常,也不知田儋在驚訝什麼。
還不待他發問,田儋已經放下此物,令人拿給他和田榮觀看。田榮居長,自是先看,一看之下也是與田儋一樣,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不過他也不賣關子,自己看過了,直接調了方向朝向田橫,讓他也看個明白。
這竟是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