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棲垂頭不語,默默記誦生字。她從來沒想到,那些決定一地生民命運的官吏們,在張澤若口中會被貶你成這個樣子,就仿佛……就仿佛縣令真的很容易做似的。但張御史的語氣這樣篤定,薄姬結合自己的生活閱歷,又覺得她說得好像也對。
自己家鄉的官吏,她所知道的,有的確實像張御史說的這樣,做事並沒有什麼出奇的。那些厲害的她不敢比,但那些因為父親做官得到推薦,進而為官的人,處事細想起來,說不定真的還不如她。
不過她覺得自己的性子不適合做縣令,做個佐史倒是可以。
說了會閒話,張澤若舒展了一會,又投入到工作中去,直到門外侍女急報:大王登門!
來不及換衣了!張澤若有點吃驚,趕緊出去迎駕。齊王信素來不是隨心所欲的性子,平常或是在軍中練兵,或是在宮中召見,若是尋臣子一同踏青宴飲也會令人提前告知,從來沒有突然跑到臣子家中的先例。張澤若不免擔心起來,匆匆迎了出去。
韓信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讓第二個臣子開始胡思亂想了,他還在跟丞相李斯說話,怎知李斯方才在家也是心中一驚,迎出來見他神色如常才安定。
因為他本來就是便裝出城去軍營看一看,回來的路上想起一事,不想耽誤時間回宮再令人傳見,便直接讓馬車拐彎去了丞相府,然後載上李斯又來到張府。
因為是便裝出宮,所以也沒有大張旗鼓,韓信帶著李斯先進了門才讓僕人去通報,等張澤若匆匆出來,兩個人已經反客為主地飲上了茶水。
張澤若鬆了口氣,見禮後落座,帶了一絲不滿地諫道:「大王若有事,回宮召見又能費多少時間,何必這樣驚嚇臣與李相。」
韓信無奈地擺了擺手:「一時興起,已經被丞相說過了。罷了,你就不要再說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偏轉過目光。張良托劉邦提親之後,他也尷尬過一段時間,不過兩個人都強行裝作無事,時間一長也就慢慢正常起來。但……張澤若一向是穿著男裝出現在他面前的啊,雖然依舊容貌出眾,但她與張良長得十分相似,只是作為女子更為柔美罷了。韓信見慣了,向來眼裡看到的都只是「張子房的女兒」。
哪知道今天突然上門,張澤若在家穿的是女裝,還化了淡妝,甫一進門韓信就有點不自在,只能看著桌上杯盞與她說話,自己也後悔突然來訪了。做人果然不能太隨意。
李斯人老成精,心下瞭然,卻什麼也沒說,飲了口茶水但笑不語。張澤若渾然未覺,又問大王來此何事。
韓信振作了一下,說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