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真正的負責人是齊國派來的一個小官吏,叫吳從,淮陰縣出身,不過韓武起事時他年紀還小,沒混成元從,如今主學律法,在臨淄做事。
除了現代人之外,齊國並沒有人很重視這件事,只不過因為李斯主政了很長時間,加上韓信也從天書之教,對律法比較重視。他們的態度影響了下面的官吏,且不管認不認同現行的律法,但在廢止之前就要守法這種原則,總體來說執行得還是挺嚴的。
既然齊律有相關規定,第一次航行到那樣遙遠地域的船隊出了紕漏,那自然要派人來看看情況。往大了說可能會影響以後的對外政策,往小了說……嗨,萬里之外的蠻夷,關我們大齊什麼事。
本質上來說,從戰國末到秦末這段時間成長起來的人,讓他們特別重視奴隸貿易是不可能的,賣的又不是我齊人。
吳從年紀雖小一些,但也一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明顯對這群黑人有了興趣,眼睛盯著看了好一會,點頭對左右道:「船上安置的尚可。我們上去說吧。」
刀淳心中不安,回到會議室里坐都只坐半個屁股,聽吳從慢悠悠地道:「國中對這些黑夷有些牴觸。放眼四夷,上溯血脈其實皆為炎黃苗裔,不過是因為各種原因流散四周,漸漸忘了祖宗與禮儀罷了。就算是東州郡的倭夷,嫁娶的生的孩子矮了些吧,大抵也還是我族模樣。這些黑夷實在是……」
國內議論時還沒見著人,看鐘離眜他們發回的電報,也就是把南洋那些土人的模樣再想得黑些。
他也是這麼想像的,哪知道上船一看,真正才知道什麼叫作黑,什麼叫黑出風格黑出特色,黑得跟炭燒的墨染的一樣。
就原來以為的那樣,朝中民間都覺得引這些人入內會混淆血脈,要讓他們看見黑成這樣,肯定不行啊。
吳從也算開眼了,他原本光知道西域那邊有白膚碧眼花色頭髮的人,覺得除了眼睛之外也沒什麼,生的孩子白些又不是壞事。卻不知世上有白就有黑。而且異眸看報上說幾代混血之後漸漸就沒了,這黑人報上沒說,他自己覺得這麼深的膚色應該不容易褪。
不說別人,他自己想想幾代之後一個這樣的黑娃兒給自己上墳喊曾爺爺,都一個寒顫不敢再想了,害怕,實是接受不能。
刀淳趕緊道:「我也是這樣想,所以只想將他們放在南洋,專門做種植園農人。南洋土人也生得黑,或許不介意他們。而且他們多數生得健壯,南洋土人慕強,或許也願意婚配。我也同那邊的商賈說了,以後不再收黑膚色的人,下次去再不會帶人回來。」
「也不必如此,那邊淺膚色的人帶回來無礙。」吳從喝了口茶,絕口不談對刀淳的處置,儘管他看過船上安排,知道評估結果應該不錯,朝中不會把刀淳怎麼樣。但他只管評估,回去交報告就行,不想給自己找事。刀淳註定還得不安許久才能把心放回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