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這麼多年後始終耿耿於懷,始終愧疚,而她現在已經全都不記得,所以他始終遺憾沒法再把這些歉疚告訴她。
他無數次想過,如果那時候他先林嘉遠一步走到她的身邊扶她起來,會不會不一樣。
到了今天,他全都明白了。
沒有什麼不一樣。
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傷痕不會因為糖果而癒合,造成傷害的人不會因為又給了糖果而顯得友好,所以,即使後來給她變的魔術、教她下棋、給她巧克力,都無法改變他是一個討厭的人。
因為在那時她的視角里,他也是那些欺負她的惡人中的一個。虧他還指望她記得他,質問她為什麼一點都不記得,如果她還記得,恐怕早就避之不及了吧。
當身後再次出現腳步聲,從樓梯,再到身後,在夜色孤寂里格外明顯。
他倏然睜開了眼睛,側過頭,看到她去而復返。
此時再次站在了他的對面。
她的身後是窗外搖曳的藍花楹,月色穿過萬丈高空,在她的身後明亮著。
「你怎麼回來了。」他開口時聽到自己的聲音低得有點干啞。
她扯了個嬉皮笑臉的表情,「睡不著。」
「這才多久,你多躺一會兒就睡著了。」
「你自己都睡不著,你還指點我。」
他收回了視線,唇角卻無聲地扯了一下。
「那個……」她試圖找話題,「我搜了一下藍花楹開花是什麼樣子,我看到有說花期是兩次的,第二次是八月,那我下個月來的時候能看到開花嗎?」
「不知道,也許吧。」
「那我到時候來看看。」
「嗯。」
她進行不下去了。
有些躊躇地思考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只是他看起來心情真的不太好,他幫了她很多,所以忽然不忍心。
或許他本來就是想自己靜一靜呢。
在她猶豫著要不要還是回去的時候,沈既白說道:「既然睡不著,那就等會兒再睡吧。」
但是他直截了當,「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嗯。」
「不用覺得愧疚,你沒有給我添麻煩。」
她小聲說,「也不完全是。」
月色有一刻的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