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沒說話,看著她站在車門外。
細瘦的肩膀, 貼在臉頰的頭髮都被汗水和淚水打濕了,凌亂地貼在被淚水泡過的臉上, 即使是現在跟他平靜說話的時候, 眼淚也在眼眶里浮著,沒一會兒就匯聚成水珠跌落下來,她平靜地伸手去擦。
片刻後, 他緩緩道:「他媽媽的情況我大概聽了些,早年有心理方面的病,但不太拿這些病當回事, 再加上聽說醫生開的藥容易發胖就自己停了藥,後面嚴重起來轉為了精神方面的病狀。其實,大多數時候都不會這樣, 最近應該是因為什麼刺激發作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她點點頭,「謝謝你。」
他還想說點什麼,可話到了嘴邊, 幾次都只剩沉默,她也靜靜站在那兒等他還有什麼要說的話。
她已經不像剛認識的那年, 對他害怕又謹慎,一點都不想跟他相處,但怕惹他不高興,強行陪著他。
看著她在燈光老舊下巴掌大的臉,泡滿淚光,眼睛濕漉漉,淚水掉到了下巴她就抬手擦掉,但仍然安靜地站在那裡等著他。
他忽然覺得,或許回南江並不是錯的選擇。
起碼當年跟他吵得臉紅脖子粗、一點都不想記著他這個人的小姑娘,現在能夠乖順地站在他面前,眼里是對他的信賴。
「回家吧。」他還是開了口,跟她說再見,「回家拍給我看。」
她再次點頭,擦了一下掉到了下巴的眼淚,「好。」
「再見。」
「嗯,再見。」
她像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說一句應一句,又乖又可憐。
所以在車開出去一段路後,他仍然轉著頭從車窗看著她細瘦的背影,大狗狗的雙肩包垮在背後,昏黃老舊的路燈籠罩著她的背影,影子拖得很慢很長。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了小區前的公交車站。
她在站牌後的花壇邊緣坐下來,從書包里拿出還沒有拆開的錄取通知書,看著上面的快遞單寫著的快遞信息,眼前卻總是查到錄取結果的那天,她以為已經追不上坐上車離開的林嘉遠,但他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盛夏的夜,蟬鳴嘈雜得讓人厭倦。
高溫很快就讓皮膚蒙上一層汗,漸漸又蒸發在了悶熱的夏天,眼淚也慢慢乾涸了,只有悶熱的風偶爾吹著。
眼前的路燈光線漸漸暗下來,她怔愣著抬頭,因為沒覺得這時候會見到林嘉遠。
然後看到的是去而復返的沈既白。
他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她悶熱的腦袋立即清醒了一下,提醒道:「很髒。」
「你不也坐了?」他平淡反問。
「我反正回家都要換下來洗。」
「我反正換下來就扔了。」
「……」
她哽了哽,在沈既白忍著的笑中,還是很震驚地問了出來,「你的衣服都只穿一次嗎?」
他隨意地笑,「只穿一次也穿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