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浮替她整理儀容,淨手抹脂膏見人。
即墨蘭從雪花似的信件中抬眸:「張公的小孫女,怎麼會找來自由居?」
就算要找,不也應該在詩社裡尋她談話才是。
近來雖繁忙,她也不是沒有抽空去詩社,把方方面面的力量都用起來。
「她恐怕是看出來點兒什麼。」洛懷珠舉著手,舒心讓阿浮伺候著,「詩社的人,都不是什麼蠢蛋。不過其他人比較能耐得住氣,十七娘恐怕已經耐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對方性子坦蕩,有話直言,再尋常不過。
她理好儀容,重新擺起屬於洛懷珠的溫柔端莊,款款走到在亭子裡踱步的張容芳面前。
「十七娘。」她面帶微笑喊了句。
張容芳扭過頭來,瞥了亭子外頭候著的阿浮一眼,壓低聲音道:「三娘,你老實說,詩社最近淨是收有關上北平原的詩詞策論,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你怎麼會這樣想?」洛懷珠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拉著她坐在美人靠上。
張容芳完全坐不住,側身看著她閃著夕照的溫柔杏眸,急道:「這次的選稿,外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我們詩社裡的人,一眼就知道你最終敲定的兩期成稿,全部都是上北平原從前事與如今事的篇章。」
將兩樣篇章合在一起,不難看出上北平原的變化和動盪。
普通的老百姓,聽了或許只會感嘆一句,詩寫得真大氣云云,可他們世家子、國子監學子,避不開的就是對朝政的了解。
幾乎要晾在跟前的答案,他們還能看不出來?
「我不清楚上北平原發生了何事。」洛懷珠帶著清淺的微笑,安撫道,「不過是在選稿時,偶然發現前事後事之差,覺得有點意思,才將它們分兩期發出來。」
之所以分期發,也為拖延一下奸細覺察蹊蹺的日子。
她抬手拿了一顆栗子剝開,放進對方手掌心裡:「若是稿子有不對的地方,相信負責掌控詩社印刷批准的進奏院和樞密院,絕不會通過這兩期稿子的,對嗎?」
上北平原蹊蹺的事情,她甩給進奏院和樞密院,沒料到兩方都不敢管,只當尋常批過,約莫是指望學子們聰明些,發現不妥鬧到上達天聽。
消息她都送上門了,對方都不敢上呈,這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張容芳將栗子收在掌心之中:「可祖父便是掌管樞密院的人,他……也知道我就在詩社中。」
祖父此舉到底何意,她有些不明白。
「天下之事,並非只有黑白之分,為官之道更是需要小心謹慎。」洛懷珠將她微微顫抖的手握住,「張樞密使所為,定然有他的道理。他是你的祖父,絕對不會將你陷在不利的境地里。」
傳聞,張樞密使最是疼這位小孫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