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病榻已有數月的景軒帝終於受不住這個打擊,驟然薨逝。三天之後,他登上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不顧一切的位置。而他登基的第二日,便宣召了他的父王。
他們在宮中究竟談了些什麼,她並不清楚。她只知道,自打那日出宮回來後,廣逸王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那段時間,他總是很忙,直到後來,她才知道,他一直忙著交待後事。
因著國喪的緣故,她的及笄禮一拖再拖,直到那一天,他自覺大限將至,這才喚了她過去。強撐著已然支離的病體,他含笑招手命她過去,親手替她綰上長發,插上長笄,他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說:我的青螺已長大了!也該是到了落葉歸根的時候了!
她抬起眼,吃驚的看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若在一年前,她一定會扯著他的衣袖,撒嬌的追問。可是剛剛過去的一年,卻是她這一生中最為傷痛的一年。
四哥的承諾與背信在她的心上深深的劃了一刀,那一刀,傷了筋、斷了骨,讓她在一夕之間變得沉靜而少言。廉親王遇刺身亡的消息,更是一盆當頭潑下的冷水,讓她直寒到了骨子裡。然而這一切,卻都及不上父王的人之將死。
他也將要去了,她那無憂無慮,胡鬧頑皮的少女時光,從此也將跟著他們一道消失無蹤。
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跪在他的面前,聽他慢慢的說,說她是如何到了大越,又是怎樣來到廣逸王府,聽他說,他偏偏挑了她做義女的緣故。最後,他疲憊的笑了,他說,青螺,你回去吧。回北周去,那裡……有你真正的親人,真正血濃於水的親人。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妒
沉默良久,百里肇終於開了口道:「今兒你忽然同我說起這些,想必是有緣故的吧!」遠黛雖竭力以一種極為平和的語氣說起這些往事,對於與昭平帝相關之事,更是寥寥數語,淡淡帶過,但百里肇是何等人物,又豈能聽不出這平靜表面下暗藏著的那絲壓抑。
深吸一口氣,遠黛慢慢道:「我只是覺得,我們該回京了!」她雖從不以為自己這幾年在刻意的躲避著他,但有一點,卻仍是確定無疑的,她不想見他,一點也不想。
紫蘇之事,她雖不敢肯定背後之人一定是他,但只要有那麼一些些的可能,她都要規避。
「有一句話,我想你一定聽過,」百里肇語聲淡淡,無喜無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微微蹙眉,遠黛輕嘆的看他一眼:「我只是覺得,時機未到!」
「要到了什麼時候,你才會覺得時機已成熟了?」百里肇揚眉反問,語氣略顯不悅。
遠黛苦笑,雖然從頭到尾,百里肇都是語氣平淡,態度和緩,但沒什麼來由的,她就是知道,他並不如他此刻表現出的那麼淡然處之。她甚至能從他那較平日更為暗沉的雙眸中感覺到一絲的氣息——那是一種名叫風雨欲來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