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神顫顫,再聊下去岌岌可危,於是快速摸到兜里的房卡,語氣淡淡地說著:「周維揚,你好像喝多了。」
棠昭準備刷卡進門,剛一抬手腕,被他握住。
「……周總,我希望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可以嗎?」
「棠昭,」過了會兒,他輕輕地念著她名字,比說任何的字句都要溫柔。
「你能明白一件事嗎?」
她問什麼。
周維揚說:「你完全不用這么小心翼翼,你可以把我推遠,讓我滾蛋,都可以。我明天就滾回北京,讓你清淨。」
他說:「只要你開心,好嗎?」
周維揚說話的時候,字句很清,擲地有聲的,導致一種很強的壓迫力在時時鎮著她。
棠昭努力地克制著呼吸,被他借著酒勁揭出心底最隱晦的想法,倒不覺得羞恥,只為他這段堂而皇之的註解感到疼痛。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賭氣:「我沒有這個意思。」
她沉重得像一塊濕透的毛巾,下一秒能擠出許多酸酸的水來。
「我沒有討厭你,也沒有要傷害你,我只是有一點點害怕。」
她想,她有好多的不安,又不可以在他面前講得太清。
他的姿態有點醉意,語氣倒還清醒,手扶著一面門框,低頭望著被他和門夾在縫隙里的棠昭。
這個姿勢,說困也困不住她,但棠昭逃脫不開,甚至感到難以喘息。
「別怕。」
周維揚接著說:「你就留在這兒安心拍戲,以後會有很多很好的機會,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不用演打雜的角色,你保證你的演技,我保證我的能力。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你跟霍桉……你怎麼樣都行,喜歡他也行,不喜歡也行,但我不會讓他利用你,這一點我絕不妥協。
「你有你的大度,我有我的原則。」
他說著,看著她低落的眉眼,沉默不語的姿態,以為又觸到她傷痛,決絕的語氣毫無徵兆地自然滑落,一下變柔和。
周維揚說:「怎麼了,愁眉苦臉的,不愛聽這些?」
他的語氣放得很輕,很低,安慰著她:「那我不說了,你別不高興。」
周維揚抬了抬手,是想摸一摸她的臉,幾秒後意識到不合適,只好又黯然地收回。
捏一下臉都成了逾越,在他們嚴防死守的界限感中。
見她不語,他望著她輕顫的眼睫,又徐徐地出聲:「棠昭,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嗎?」
棠昭吞咽下喉嚨里的緊澀,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團繞成一片白霧,慢慢地消散在他的胸膛前,她幾近艱難地吐字出聲:「你一直都是。」
簡簡單單幾個字,露出一點惻隱之心的馬腳。
周維揚眸底的顏色也沉了沉:「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