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識字,教過我,但母親去的太早,我也不認識多少。」
「我母親自己認識字,是因為我外祖母,外祖母幸運,脫契前當差的是個大戶人家,跟著她家姑娘,學了不少字,後來自己用積蓄買了兩本書,又認了些。後來教了我母親,但這對我母親來說,就是禍事了。」
六月說完抬頭看了黛玉一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這些:「姑娘,我不該同姑娘說這些沒譜的話。姑娘饒了我吧?」
黛玉搖頭:「你儘管說來,怎麼就是禍事了?」
六月小心翼翼:「我娘當差的人家,姑娘不識字…偏偏我娘識字,這就成了禍事,我娘被折騰的病了,那家不想要了,就想賣掉,不過母親病的重,人牙子不要,就被趕到了莊子去,母親其實有些積蓄,臨去前便想法子給我贖了身,讓我改去書院當差。」
「母親原以為,書院容得下我的。」六月難過又茫然。
「好在姑娘仁慈。不嫌棄我。」
六月其實十分後怕,她到底年幼,在黛玉院子裡又過的好,除了起火嚇了一跳,旁的再沒有什麼的。
一時間才放鬆了,讓黛玉瞧了出來。
「我竟不知,識字如今成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了?」黛玉蹙眉。
雖說很少有人家給姑娘請得起夫子,但當家主母,總能自己教孩子一些的。有名有姓的族裡,姑娘多數是識字讀書的。
就是丫鬟,伺候久了,也能識上一些,這並沒有什麼。
六月帶著恐懼道:「姑娘,我來林府前,在人牙子那裡帶了一個月,同好多丫頭說過話,都說現在各府里,姑娘們都不識字,丫鬟更是不準的。」
「說是京城裡的大官說的,女子讀書,不安於室…」
「這話也不知道真假,丫鬟們也都在原來的主家聽到的,也不知道轉了幾道耳朵了,怕是假的。」六月道。
黛玉蹙眉微怒,世道竟然已經如此了麼?
女子讀書就會不安於室?
這樣說的那些人怕什麼呢?
怕女子出去做官還是怕女子明理,便不好掌控?
一方後院本來就困住了女子的一生,若連讀書知世間都不可以有,那這一生,何其無趣?
「姑娘?」六月小心的道,她被賣了兩次,但都沒有這樣進屋子裡伺候,所以很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再被賣掉。
姑娘好性兒寬容,但大爺…
院子裡哪個不怕大爺呢?雪雁姐姐都怕的直拍心口。
黛玉回神,勉強一笑:「你既然識字,可會寫?」
六月搖頭:「筆墨很貴,所以不曾學。」
「我這裡有些字帖,你先拿回去臨摹。」
六月愣愣的。
什麼?
字帖?
我莫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