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在。
沒有人能護得了他。
戚容理解灼鈺的難過,起初她聽聞陛下駕崩的消息時,也是驚怔、不解、憤怒,寧可相信這只是陛下所布的一場局,或是一場夢。
縱使想要為陛下報仇,但她知道現在做什麼都只是白白送命,只能等待。
可灼鈺等不了。
知道她的死訊時,那個苦苦等待的小傻子就被徹底殺死了。
他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鬼,只想向他們索命。
戚容和眼前的少年對視,清楚地看到那雙烏眸里的決絕,相比於張司空勢力滔天,這少年一無所有,只有一具單薄孱弱的身軀,可以為刀為劍。
灼鈺從來不怕以卵擊石。
也從不怕死。
如果沒有陛下救他,他就早死了,現在也不過是去走該走的那條路,如果有幸死了,他也可以理所當然地去地下與她團聚。
戚容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這親眼目睹一場又一場因權勢而生的悲劇的女醫,終於忍下眼底微微的熱意,艱難收手起身,對守在門口的侍衛說:「侍君的確有身孕了。」
——她尊重灼鈺的選擇。
這世上哪有傻子受了刺激就恢復神智的?不過是一個清醒的人在時時裝傻,如今他破罐子破摔了,什麼都不懼了,哪怕被人指成是欺君,可他最想在清醒時見到的那個人,都已經不在了,他又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門口的侍衛有一瞬間的愣住。
隨後那人就快步離開了,去把這消息告訴他們的主子。
如今宮內宮外都被張黨控制,侍君有孕的消息傳不出去,暫時被他們壓住,眙宜宮外都是他們的人,眼前的侍衛也是。
如果張司空想要帝位,他一定會派人除掉這個孩子,不會將灼鈺有孕的消息公布出去。
戚容似有所感,轉身看向少年。
沉默許久,只是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臣去開些方子,侍君身體一向不好,為了腹中龍種,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灼鈺看著她道:「多謝戚太醫。」
多謝她,肯讓他搏一次。
戚容拿起藥箱,抬腳出去,頭也不回。
灼鈺看著她的背影,眼中一片冰冷,隨後收回目光,垂睫看向右手。
他的掌心,捏著一塊玉佩。
這是姜青姝臨行前留給他的。
這個騙子。
她就是世上最可惡的騙子,騙他等她,一次又一次。
可騙他也好,哪怕哄騙他等上十年二十年,他也能心甘情願地等,只要還能再見她一面,可為什麼,她自己卻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