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田主簿就有些難堪甚至是慌亂了,他臉上再不見一貫的圓滑鎮定,而是焦急道:「下官……下官不知大人受驚,還請大人責罰!」
長青本意並不是要整治他,見他如此,便道:「罷了,又不是你一人之過。本官既然做了這個同知,就得擔起這份職責,務必要清剿了這些盜賊方好。」
田主簿這會兒的態度又比方才更加誠懇,套話也少了一些,他用袖子拭了拭額角鼻尖的汗珠,回稟道:「大人有所不知,臨川此地雖說窮困,但是因著地處內陸,並無什麼外族,也算得上民風淳樸,下官乃是本地人氏,自小就不曾聽說有什麼盜匪。這強盜之禍卻是半年多以前才有的,據說是一群窮苦之極的亡命徒,畢竟見過的人極少,且都驚懼過甚,也問不出個什麼。衙門也曾派捕快衙役去清剿過,但是每次都無功而返,迫不得已,知府大人只好從府衙撥出些款項,又讓各縣地方集資,僱傭青壯巡邏官道,保護百姓,只是人力終究不足,有紕漏亦是在所難免。」
長青仔細的聽著,中間伸手點了點,示意他坐下說話,心裡卻琢磨著他提供的信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分散於幾處作惡的盜匪,居然是同一時間開始行兇的?」田主簿說完,長青便問。
田主簿微微抬頭,瞟了長青一眼,又低頭斂了神色,恭敬道:「大人敏銳,正是如此。」
「可知道都是哪裡人氏?」長青又問,「這麼些青壯離開家人,落草為寇,鄉老里正難道不知?」
田主簿搖頭:「並未有人報告此事。大人,上山落草往小了說是搶劫害命,往大了說是占山為王、意圖謀反,是要株連族人的,因此莫說是不知道,便是知道些許,那些里正鄉老也會代為隱瞞。」
這倒是不難理解。長青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忽然問:「杜知府是什麼時候到臨川的?」
話題轉得很快,田主簿沒有第一時間接上話,而是想了一下,才道:「有兩年多了,嗯,現在是第三年了。」
「杜知府是哪裡人氏?你可知他是哪年的進士?過去曾在哪裡任職?」長青又問,「可曾帶了家眷在此地?」
說到上官,田主簿越發謹慎,回答得很慢:「杜知府是河北大名府人氏,至於何時中進士,大人恕罪,下官並不十分清楚。杜知府來此地之前是浙江嘉興府的知府,再往前似乎還曾在北直隸任過職,下官卻不知是何職務了。杜知府帶了家眷的,杜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都在臨川。」
他說得很客觀,長青能理解,只是從魚米之鄉的嘉興調到窮山惡水的臨川,雖說是平調,可怎麼看都像是被貶謫了。
「杜知府連續多日不曾上衙,可知是什麼症候?」長青問,「本官初來,還沒有在衙門正式拜見大人,也不好貿然上門打擾大人休養,遣了家人送去拜帖,得到的也只是門房說大人不日便可痊癒的回覆。」
田主簿又看了長青一眼,道:「杜大人剛過不惑,正值壯年,身體素來康健,想來確實是偶感風寒,不日便可痊癒吧。」
第139章 頂頭上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