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衡敢怒不敢言,好聲好氣地跟他講道理:「燕家人已經銷聲匿跡幾十年,當年占了廣陽一條街的宅院被燒得乾乾淨淨,半點痕跡都不曾留下。燕家家主寫的那些書後來也被勒令銷毀,這一時半會兒的,我哪裡找的出解蠱的法子。」
六十年前,廣陽燕家引蠱入醫的名聲傳遍大江南北,後來又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那些曾經得過燕家救治的病人慘遭蠱蟲折磨致死,朝廷為了杜絕有人重蹈覆轍,頒布法令嚴禁以蠱亂醫。自那以後燕氏門人便銷聲匿跡,直到七年前,有人自稱是燕家傳人,在囚雲谷中自立門派,揚言要重建燕氏。得知消息後,朝廷也派人前往囚雲谷查探過,卻是一無所獲。
眼見著謝恆殊的臉色越來越差,薛衡往旁邊挪了挪,小聲道:「情蠱已經是百蠱中最溫和的蠱了,又不會叫你腸穿肚爛一命嗚呼。」
雄蟲依附於雌蟲,隨生隨滅,毒發之時牽情動緒,五臟內腑任其攪弄,是為裙下臣。有情人相伴便能安然無恙,然而久居高位者往往難以忍受身家性命都交付與人的感覺。
「裙下臣」這個名字對謝恆殊而言是種天然的挑釁,他只要想到那瘋女人的嘴臉,就恨不得把人挖出來再鞭屍一頓。至於外祖母送來的那個女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不想見她。
謝恆殊心裡泛起一絲淡淡的厭惡,緊接著心臟就像是被人大力攥緊了一般,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謝恆殊痛得厲害,卻不妨礙他大發脾氣,抬起掌拍碎了烏木梨花案上的瓷盞,吳福全尖聲道:「快去請江姑娘!」
這一陣痛還沒熬過去,那位救命靈藥似的江姑娘就被眾人簇擁著送到了他跟前,唯一的好處是她匆忙到來不及塗脂抹粉,手和臉都乾乾淨淨的,皮膚白嫩得像是羊脂玉。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似乎是緊張,晶亮的眸子閃爍淺淺的水意。謝恆殊心口的疼痛很快就被一種從未有過的酥麻感所取代,他睨了眼旁邊神色緊張地一眾人等:「都滾出去。」
阿菱不知道這個「都」字裡面包不包括自己,吳福全死命地給她使眼色讓她留下,她硬著頭皮在原地站住。謝恆殊衣袍下擺精繁的紋路在她眼皮底下一閃而過,跨過一道多寶閣做成的月亮門,很快就不見人影了。
阿菱想了想跟著走過去,謝恆殊已經在圓桌邊上坐下,掃了眼熱氣騰騰的早膳,向阿菱的方向抬起了手。阿菱盯著他舉在半空中的手,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擰乾一條濕帕子遞到他手裡。
謝恆殊擦過手,端起一碗胭脂米熬成的粥,慢條斯理地用起了早膳,阿菱就這樣被晾在一旁,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他問道:「你叫什麼?」
阿菱:「我姓江,名菱衣。」
菱格窗戶緊閉著,日光透過窗紗輕輕地攏在她的身側。青絲濃密,光澤可鑑,梳起簡單的髮髻也像朵迎風的花苞一般漂亮,謝恆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熟悉:「你以前在鄭家別院待過?」
阿菱沒想到謝恆殊居然能認出來,點點頭:「是,我曾經在別院廚房幫過一段時間的忙。」
謝恆殊:「你的臉怎麼回事?」
阿菱:「以前在臉上塗過月暇草的汁液。」
謝恆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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