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並不問,亦不說,她區區小人物,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能在這幾日偶得半顆真心,她覺得很好。但她打小見慣那些臉色,知曉別人在利用他人之時講半句留半句,所謂真心不過是一時興起,真到了那個環節,還是殺剮由人。
他們朝著半山腰走,越向上越冷,那積雪上窄窄的車轍被風吹走了,他們的馬走過,又留下新的痕跡。第三日的時候,在半山腰的一片林子裡,花兒見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有許多穿著甲衣之人在處理什麼東西,他們身邊有很多木箱。
待仔細看,那銀白月光照著的地面,是一層紅色的冰,分明是人血。沉默的人面無表情拾起地上斷掉的胳膊放進帶軲轆的木桶里,最終將滿滿一桶殘骸推到旁邊的樹林裡,扔到挖好的坑裡埋掉。
這裡曾發生一場惡鬥。
花兒手腳冰涼,抱住手邊的樹,頭靠在上面,一時之間不知西東。
「別怕,花兒,不過是搶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這東西也不屬於他們。倘若他說白棲嶺私造兵器是真,那箱子裡的東西應當屬於白棲嶺,被他們殺了的人是偷,他們是搶。
花兒一口氣卡在嗓子裡出不來,過了半晌,劇烈咳嗽幾聲,而後彎身吐了。不知過多久,她終於緩過神來。看著霍言山,小心翼翼問他:「你們現在要去滇西嗎?」
「對。」
「即刻啟程?」
「對。」
第28章 霍靈山驚魂(四)
花兒向後一步,背倚一棵大樹,她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猙獰起來。那些打掃別人屍體的人,像在打掃一片落葉,面無表情。而霍言山走上前去,打開其中一個木箱,拿出一個兵器。
將那皮套套在手腕上,按動後面的機關,一枚鏢直射到丈外的樹上,深深嵌入,毫不鬆動。若要射到人身上,怕是要將身體打穿。這是奇刃,是白棲嶺造出的奇刃。
她看著霍言山逐一開箱檢驗,那各式的兵器無一不是直取人性命的殺器。而霍言山如一個狂人,拿起一柄弓箭射出去,看那箭以遁地之力穿過一根樹幹,片刻後枝葉散開,枝折葉落。那枯枝斷掉的聲音有如耄耋之年老人稀疏的骨頭,啪一聲,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