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秦芬卻有些拿不準,自己是否還應該像平時一樣直來直去。
到院裡一看,秦貞娘卻不曾再像頭一日那樣關上大門痛哭,這時愣愣地坐在廊下望著天,身上披著件淡藍色斗篷。
秦貞娘愛穿大紅、真紫、湖藍這些重色衣裳,近來也不知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春柳的苦心,她已少穿艷色衣裳了。
見秦芬回來,秦貞娘無精打采地問一句:「進宮可還順?」
秦芬見她這時候還沒忘了關懷別人,不由得心裡起些憐憫,走到她身邊輕輕搭一搭她的肩膀:「四姐,都好的。」
這一句說的雖然是進宮,卻正巧戳中秦貞娘的心事,她聽見個「好」字,淚珠兒已淌了下來:「確實是都好的,爹娘也好了,我們家也好了,偏就沒人問過我的意思!」
這些話在她心裡藏了多少天了,說也沒地方說,直憋得她都要瘋了。
與母親一提姜家的事,母親毫不猶豫便道要退婚,待要與母親辯一句姜家似有委屈,母親卻毫不猶豫打斷了自己:「姜家委屈不委屈我不管,我不能把你填進火坑裡,這婚必須退!」
待要與春柳說幾句,春柳卻好似被母親灌了迷魂湯似的,翻來覆去只會念些「姜家不是好沾染的,姑娘切莫再多想了」云云,說上幾句便無趣,不如不說。
這時與秦芬開了口,秦芬又不急著勸說,秦貞娘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有了出口,乾脆哭了起來。
春柳和桃香早已無聲退了下去,把空間留給了兩位姑娘。
秦貞娘一行說一行哭,也不拿帕子擦眼淚,兩串淚珠斷斷續續,一直掛到了下巴上,又無聲地滴在秦貞娘的衣襟上。
秦芬仍舊站著,這時忍不住輕輕把秦貞娘攬在懷裡,秦貞娘在秦家人眼裡,自來是副端莊高傲的樣子,自十來歲上便少撒嬌了,更不用說被人抱在懷裡,這時被秦芬一摟,她更是不能自已,雙手摟住秦芬的腰,哭得肩膀都抖了起來。
「四姐,其實……姜家這門親,如今是弊大於利了,太太也都是為了你好。」
姜家如今已非良配,秦貞娘自己也明白這道理,只是捨不得那些從前的好。
「我知道,道理我都知道。可是,可是從前被柯家換親了,我就想著我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不能老想著去和別人比,這樣才不會落得和秦淑那樣陰謀算計的樣子。
「後來說了姜家的親,這門親事門第、人物都是好的,我其實心裡是挺高興的,再後來姜家出了一位閣老,娘壓著我給姜家做衣裳,我也沒覺得這親事壞。後頭姜家送姜少爺入京趕考,姜少爺給恆哥兒送講義,我心裡知道這是為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