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慢慢走著,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繡鞋。
繡鞋是秦府去最好的鋪子定製,上頭用七彩絲線繡著一對神采飛揚的鳳凰,鳳凰的眼珠子,是綠豆大的珍珠,翅膀上還綴著各色碎寶石。
這麼一雙鞋子,價值數十兩白銀,便是秦貞娘出嫁,也沒穿得這樣奢華。
秦芬出嫁便是三品誥命,身份自然非比尋常,秦府就是為了面子,也不能薄待了她。
不知怎麼,秦芬的心裡,忽然怕了起來。
她從前只瞧范離是個正派人,想著小兩口把日子過好便是,如今再仔細一想,她是否真的能勝任三品官眷這身份?范家那些妖魔鬼怪她能不能對付得來?
最重要的,范離這人,作朋友是可靠的,作丈夫,是不是也能信任?
昨夜沒想的那些問題,這時不停地在秦芬腦子裡浮現,待到了上房也沒停住。
還是平哥兒的叫嚷聲打斷了秦芬的思緒:「五姐今天真是太好看了!」
他一邊笑一邊拍手,安哥兒站在邊上卻愣住了。
「這是五姐還是六姐呀?」
這句話出來,屋裡人都笑了。
徐姨娘也穿了身淺紫對襟長褙,梳了個老氣橫秋的圓髻,恭敬站在邊上,這時聽見兒子說傻話,先怕女兒不高興,再接著又怕主母不高興,連忙去看上頭。
楊氏雖端方,卻沒那許多古怪規矩,這時笑嘻嘻地點一點庶子:「我們安哥兒如今是大孩子了,能瞧出五姐妝扮不一樣了。」
秦芬先還緊張的,聽見這一句,又想起旁的事來。
安哥兒都能瞧出她的妝扮與平時不同,那個粗心大意的人,能不能瞧出來?
尚未說笑幾句,外頭老遠就聽見一陣熱鬧,錢夫人笑一笑:「是新郎官來迎親啦!」
秦恆對著平哥兒一招手,說要帶他去攔門,安哥兒也跳著要去,卻被秦恆給撂在了屋裡:「你跟著你五姐夫學武的了,定要給他行方便,才不帶著你!」
安哥兒聽了這句也不生氣,扮個鬼臉往秦芬身上一靠:「我陪著姐姐。」
瞧見秦家的兒女們和睦,錢夫人自然有一番好話說給楊氏聽。
又是贊楊氏這主母會教養,又是贊秦家兒女有福氣,巧舌如簧地說了許久,忽地看見秦覽半垂著眼睛坐在邊上,錢夫人連忙帶一句:「都是秦家的風水旺呀,這才養得姑娘和少爺們如金如玉。」
這如金如玉的話,從前依稀有人贊過的,那時還是贊秦家,如今,只怕是說給楊家和宮裡聽的了。
秦覽抬起臉來扯一扯嘴角,笑意卻未到眼底。
那位張御醫說紅珠是血瘀之症,開了一副破淤的方子,妻子不想再留紅珠的性命,特地叫張媽媽去下了足足的紅花,想叫紅珠血崩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