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開口, 范離便改了稱呼:「兄長可知道我此次請你出來所為何事?」
這位所謂的兄長要是知趣,便該順著話題接下去, 承諾回去好好管教那位五嫂。
誰知范夔竟搖起頭來:「你我素來話不投機,我哪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若是依著范離的脾氣,早扔下酒杯揚長而去了, 回去領著妻子去自己那宅子裡住著就是, 哪裡用得著再敷衍這口是心非的人。
可是母親再三說過 「名正言順」幾個字,自家那位娘子身份不尋常, 是一點子惡名也不能背的,要是新婚不足一月就從祖宅搬出去,旁人不說,華陽宮那位笑面虎貴妃娘娘就該傳話出來了。
真到了那一步,皇帝的眼睛也該看過來了。
想到這裡,范離少不得耐著性子,把話說了下去:「我請兄長出來,是想和你說說內宅的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范夔也不好再裝聽不懂,舉杯又喝乾了,自己續上些酒,似笑非笑地道:「你是為了弟妹?」
范離一見范夔那副裝模作樣的笑容就想發怒,然而事關妻子,他竟咬牙忍住了胸中的火氣:「是,我就是為了她。」
他既已認了,下頭的話,便一氣說了出來:「我娘子是個最和善不過的姑娘,從來不會與人起爭執的,我可不想她嫁給我之後受欺負。我是想與兄長說,從前五嫂如何,我不論道,可是以後卻不能對我娘子無禮。」
范夔有一瞬間的語塞,這臭小子,如此正大光明地喜歡一個女子,既叫人瞧不上,卻又叫人有些羨慕。
不過是片刻,范夔便在臉上掛滿了譏諷之意:「從前你母親在范家也並不曾少受委屈,你怎麼不曾幫她出頭?如今娶了媳婦才幾日,就這樣急切地討起公道來了,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吶!」
早幾年前,范離只怕還要被這話噎得還不了嘴,如今在錦衣衛呆久了,與那些犯官辯論多了,口齒伶俐許多,這時立即反唇相譏:「原來兄長也知道自己嫡母在范家受委屈了,我是個糊塗的,從前竟瞧不出來這些委屈。」
范夔臉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
他倒不是被揭了短而惱羞成怒,他是為范離的口齒而驚訝。
這七弟從前倔頭倔腦的,言語上吃虧了只會跳著腳罵人,何時學會這樣含沙射影了。
這小子,心機深沉,不可不防,加上那個一罐子桂花蜜就討了四叔公好的七弟妹,兩口子不是很快就要把持范家了!
范夔心裡起了提防,倒不似方才那樣氣定神閒了,陰沉著臉道:「你珍愛你的娘子,我卻也不會委屈了我的妻子,她們女人的事情,由得她們自己去分辨清楚,我們不要插手才是。」
這就是不願意回去管著那位五嫂了。
話倒說得好聽,什麼不願委屈了妻子,那位五嫂,根本是個不聽人勸的性子,他這位丈夫,只怕想管還得費一番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