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成回想起來,剛到黔州時,齊遠山仿佛是說過不想讀書。他那時心煩,也顧不上安撫齊遠山,的確說過不能不用功之類的話。
「我在書館度日如年,唯一的朋友就是小廝金少元,他帶著我逃館出去玩,帶我到他家去看制香,他娘親很漂亮,但是個羥邦人。我有點害怕羥邦人,金少元卻告訴我,他父親是被白璧成殺死的,冤有頭債有主,所有漢人都是好的,只有白璧成是壞的。」
齊遠山說到這裡,恨恨地看向白璧成:「我太理解他的感受了,於是說了自己的遭遇,我們那天聊得很暢快,我壓在心裡幾年的話全都說出去了!幾個月後,金少元又找到我,說他娘知道一種叫烏蔓藤的慢性毒藥,只要調到薰香里,就能慢慢置人於死地,他問我敢不敢動手,讓王府用山林月邊熏衣服。」
「想要我的命又何須如此麻煩?」白璧成悠悠道,「為何不設法放在飲食里讓我吃下去?」
「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車管家太過小心,想在膳食茶水裡下毒絕無可能,另一個嘛,金少元說了,你不能死得太快,否則百姓會懷疑你是被羥邦毒殺的,就會更恨羥邦。」
「呵呵,想來這是當年的說辭了,現在你還信嗎?」
齊遠山搖了搖頭:「後來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也差不多,只是朝廷不想你死得太快,一來沒辦法向百姓交代,二來,萬一羥邦又壯大起來,說不定還能用上你。」
「這也是胡說,」白璧成道,「真正的原因,是貴妃娘娘不敢讓我死得太快,因為皇帝並沒有要我死,他只是要我閒居黔州,對嗎?」
齊遠山囁嚅了一下,沒有說話。白璧成能看出來,他其實並沒有進入宸貴妃一黨的核心,沒有人對他說實話。
「所以黔州的六年裡,你一直在耐心地等我死去,看到咳喘症糾纏上來,你一定開心極了。」白璧成道,「但你沒想到會蹦出能施針的含山,更沒想到她居然是秦家公主!等我們被逼出黔州,你怕沒了薰香我會緩過來,怕再也不能報仇了!」
「沒錯!」齊遠山恨聲道,「我要把你送回去!大理寺的寺獄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那你又如何搭上貴妃娘娘的?」白璧成不解,「我記得你從不曾接觸過她。」
「你被捉回黔州後,金少元來找我,他誇我做得好,還帶我見了陶子貢陶大人,那時候我才知道,金少元是給陶大人做事的!」齊遠山有些驕傲地說,「陶大人讓我放心,說我為朝廷除害,朝廷不會不管我!果然回到京城之後,陶大人就帶我拜見了夏國公!」
「原來攀上高枝兒了!」傅柳諷刺著問,「他們給你官做了?」
齊遠山哼了一聲,十分鄙夷傅柳的提問。
「所以你今晚到這裡來,是夏國公讓你來的?」白璧成問,「也是他讓你把貴妃娘娘的話帶給我?」
「不是夏國公,是夏指揮使。」
又是夏宇川,白璧成想。
「你說了這麼一大段,我聽出一個重點,給我下毒是貴妃娘娘主使的,所以她手上有我的解藥,是這樣嗎?」
齊遠山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