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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府門,老管家曹忠就迎了上來。曹顒忙問:「老爺呢?」

「剛用完晚飯,眼下與莊先生在書房說話。大爺是先換了衣裳,還是直接過去請安?」老管家見曹顒臉色有些憔悴,不禁有幾分擔心:「大爺這是怎麼?瞅著比兩日前倒清減了!」

「沒大礙,我先給父親請了安,再換衣服吧!」曹顒簡單的整理整理領口袖口,往前廳去了。

前廳門外候著的,是曹寅身邊的管事曹元。他是南邊府里大管家曹福的長子,曹方的哥哥,小滿的伯父。四十來歲,微微有些發福,見曹顒走來,忙打千行禮:「奴才給大爺請安!」

「鬧這些虛禮做什麼?老爺在裡面?」曹顒伸手虛扶,對他很是客氣。

曹元恭聲答道:「回大爺話,老爺在裡邊的,可需奴才幫您通報?」

「嗯!」曹顒點了點頭:「通報吧,我來給父親請安!」

門口的說話聲已是傳到了書房裡,曹寅聽聞,便高聲問道:「可是顒兒回來了?進來吧!」

曹顒應聲進了,見到曹寅的那刻,他頓時覺得心酸不已。

父子自打三月分別,至今還不到一年,曹寅卻已經是頭髮花白,面容枯瘦,卻與過去大不相同。若不是他腰板仍挺得筆直,眼神依舊帶著幾分犀利,實在很難讓人將眼前這個老者與那個談笑江南官場數十年的曹織造聯繫到一起。

曹顒上前來給曹寅請了安後,莊先生就退了出去。

曹寅叫曹顒坐了,隨口詢問了幾句,不過都是以往家書中提到的事情。曹顒則問了母親的身體,與江寧府上的一些近況。接著,就是無聲的沉寂。

想到夭折的幼弟,曹顒對曹寅多了些許憐憫。這個倔強的老頭,在大兒子面前擺嚴父的譜擺慣了,眼下竟不知該如何與兒子相處。同時,曹顒也忍不住檢討一下自己。自打幼年開始,就表現得不像個孩子,對母親尚有呵護之心,對這個父親卻實在是沒親近過幾回。

打破沉寂的還是曹寅,他略帶點打探的看了兒子兩眼,清咳了幾聲,然後方開口說道:「茶園子已經上交內務府了,九月時候的事。原本說要問過你的意見的,不過自從你小兄弟去了後,我算是明白了,只有保住了性命才是要緊的。我已經老了,如今又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只要你能平安,我也就別無所求。」說到最後,甚是寂寥。

曹顒對那茶園本來就沒有貪念,又是早就知道父親有心上交的,因此並沒有什麼捨不得,只是想到曹家的債務,忍不住問道:「父親,若是交了茶園,那虧空那邊……」

曹寅見曹顒沒有太在意的樣子,面上神情也柔和了些,揉了揉眉頭:「萬歲爺知道咱們家的難處,特意給了恩典,許咱們家再經營三年,內務府三年後方派人接收。另外,還給撥了二十萬兩銀錢,算是買茶園的費用。若是按照前兩年的收入看,三年後就算不能還清全部虧空,也剩下不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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