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到清一代,皇帝為了集權,雖然設內閣學士,有宰相之名,卻是沒有宰相之權。這「替罪羊」不好找了,使得皇帝對天災就有所避諱。
眼看就要立夏,卻還是晴朗乾燥的天氣,只零星下了兩場雨,卻是地面也沒打濕就歇了,水井裡的水位已經降低了不少。任是誰也曉得京城怕要大旱,卻並不是誰都如曹顒一般,因乾旱想到得是那些依賴於土地的農民。
對於那些出身權貴的官僚來說,已經在自己的莊子打了井,那就是老天爺再旱也與自己不相干了。他們關注的是這場乾旱,對政局的變化,對自個前程的影響。
皇帝登基已經五十年,歷朝歷代,在位五十年的屈指可數,京城大旱是不是預示著這「天」要變了呢?皇太子雖然復立兩年,但是親信黨羽早已被砍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知道他不過是個擺設。京城政局,不知不覺詭異起來。
就說戶部,從三月下旬開始又是一系列的調任。侍郎鄂奇被平調為兵部右侍郎,而剛剛上任一個月的侍郎吳一蜚被平調為吏部右侍郎。在一些人的巴巴算計、翹首以待中,康熙卻是升任兩位內閣學士李仲極、敏圖為戶部侍郎。戶部諸人多是驚疑不定,之前走了門路站好隊伍的那些人更是傻了眼。
曹顒雖無法揣摩康熙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但就這麼個調任法,倒是能少些個結黨營私之事。現在這些個人怕都要觀望一下,瞧自己的上司到底能做多久,才好站隊吧。
四月初二,康熙下旨給諸位大學士、九卿,時值立夏,天氣漸熱,監禁人犯易於染病致斃,甚為可憫,除情實死罪外,其餘刑囚命刑部皆酌量寬宥。這是要大赦了,雖然聖旨沒有明說是為了京城大旱,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剩下的,就輪到這些大學士、九卿頭疼了,要想法子為皇帝脫「罪」,還要相措辭來主動「認罪」,這「替罪羊」總要有人當的,既然一個人分量不高,大家只好就一起上。
戶部郎官說起這些時,都忍不住帶著幸災樂禍的口氣,很快眾人的視線就轉移了,聖旨頒布了各省鄉試新增名額,又開始指派各地正副考官。依照朝廷慣例,並不是只派翰林院的人下去各省主持鄉試,各部的郎中、員外郎乃至主事都有資格做這個正副考官。
這做考官可是個大大的美差,不僅能夠到地方遊山玩水、吃吃喝喝、收受孝敬銀子等諸多好處不提,還可以收攏些個「門生」,往後都算是人際網上的一環,甚至能成為官場上的助力。因此戶部這些個人也都是挖空了心思活動,想謀個考官的差事做。
戶部諸人求親拜友,一番爭奪,最終卻是陝西司一個不大顯眼的主事黃叔琬被指做了雲南鄉試的副考官。眾人雖是不滿,卻也無話可說。黃叔琬在戶部雖是無足輕重,其學識卻是為人信服的。而且他的家族曾以「五子登科」名滿京城——黃叔琬與同父的四個兄弟皆是進士,其中長兄黃叔琳在康熙三十年時僅二十歲就一舉奪了探花郎,是當時一甲進士中最年輕的一個,一時被傳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