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曹順夭折時,年紀尚幼,按照「不滿八歲以下,皆為無服之殤」這個說法,曹顒並未給弟弟服喪。
單單是換了孝衣還好說,想到父母那麼大年紀,也要如自己這樣席地而臥三個月,曹顒對這繁瑣的喪葬禮儀更加頭疼。
他翻身坐起,忍不住開口道:「母親,您與父親安置的堊室,都尋個木榻吧!父親到底上了年歲,母親的身子也不算好,若是二叔地下有靈,見您們如此,定會心中不安!」
李氏坐在席前的小杌子上,慈愛的摸了摸曹顒前半拉腦袋上的頭髮茬,道:「你父親就你二叔這一個兄弟,心裡正不知怎地難過,哪裡會同意如此?我這邊,顒兒更無需擔心,只是你現在臉色不大好。又是往返濟南府,又是匆匆南下,看把你累成什麼樣子!」
被當成小孩子了,曹顒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卻要說不出的溫暖,開口喚道:「母親!」
「嗯?」李氏慈愛的望著兒子。
其實,他想對母親說,讓父母隨自己一道回山東,等入了秋再回來,省得在這邊因「瘧疾」的威脅,使得他擔心不已。但是話的嘴邊,已覺得不妥,二房那邊,兆佳氏病著不說,就是作為二房嫡長的曹頌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哪好將他們單獨留這邊?
想起昨天在靈堂沒見到小五兒,曹顒便出口詢問:「聽說五兒當初也病了,現下如何?半年沒見這小丫頭,不知壯實點沒有,過年時見她太瘦!」
李氏道:「可憐的孩子,雖然病癒了,但是自幼就體弱,哪裡經得起靈堂里的渾濁之氣?叫奶子照看,安置在你三妹妹先前院子的隔壁了!」
曹顒想起,昨日見兆佳氏,全無往日的伶俐,眼神木木的,看著有些不大對頭。
聽曹頌提過,說前些日子,除了睡覺外,她還經常哭,情形很不穩定。有時候,就半夜哭醒,口中道:「報應」、「索命」、「南院」、「北院」之類的話。
因說不真切,大家也不明白什麼意思,只當她是哀傷過度,失了心神,精心照看。
雖說對這個二嬸並不親近,但是畢竟是曹頌他們兄妹六個的嫡母,曹顒對母親道:「二嬸那邊,要不再尋兩個好大夫瞧瞧!實在不行,打發人送信給姐姐,請個太醫來江寧給好好看看!」
李氏聽了,略帶猶疑,思量了一回,嘆了口氣,道:「你二嬸這是心病,一時轉不過末來,待過些日子,喪夫之痛稍減,再慢慢寬慰吧!」
「心病?可是埋怨二叔將金雞納霜讓給五兒了,還是埋怨五兒不該害病?」曹顒想想五兒,庶出無母,又累及生父,嫡母怕是不能相容。想到這裡,他看看母親,不知她是否有撫養五兒之意;若是沒有,自己將五兒帶回沂州,也算全了二叔的愛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