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龍就是蘿蔔乾,泡菜罈子裡常泡的那種。這麼一個百轉千回的開頭,配上一個無比質樸的結尾,眾人一時都忍俊不禁。朱厚照大笑過後道:「李越,哪有這種佳話,都是你編的吧?」
月池道:「不過付之一笑而已。不過,盼殿下笑過之後,亦能放人一馬。」
朱厚照一愣,他先時以為月池是在說她自己,忽而又覺不對,蘿蔔精說祥字底的謎語,連起來不就是羅祥嗎!他就說李越這傢伙怎麼今兒這麼多話,原來是為羅祥討情!
他一安靜下來,殿中立時無人敢做聲,他半晌方道:「李越,你可知你自己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月池一愣,搖頭說不知。朱厚照目光炯炯:「骨頭太硬,心卻太軟。」
月池失笑:「臣只是,但求無愧於心罷了。」況且,她歸家之日暫且無期,在這宮中多結善緣並無壞處。如果她對幫過她的人袖手旁觀,日後誰還會對她伸出援手。
朱厚照問道:「這就是你連前程都不要,都要去救那個懶婦人的原因?」
月池想了想,誠實道:「一半一半吧。」
旁人皆聽得雲裡霧裡,朱厚照卻一點就通,他是說,一半為救人,一半是不想入宮。他一時都被氣樂了:「行了,就如你的意,孤今日放羅祥一馬。不過,這個情可不是白討的。」
月池道:「臣以為臣已經還了。」
她偏頭看向張奕,張奕被這兩人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他期期艾艾道:「殿、殿下,阿越,你們,有事嗎?」
朱厚照氣鼓鼓道:「沒事,吃你的飯吧!」
第62章 總為浮雲能蔽日
誰知,出路沒想到,家裡卻出事了。
一連刷了一個多月馬桶的羅祥早已不復當時在尚膳監的白胖, 他的臉色像年歲日久的銅壺底,蠟黃里透著暗沉。明明還只是秋天,他的雙手便已皴裂, 仿佛蒼老的樹皮。舊時的圓領襴衫套在他身上, 亦似鼓起的風帆似得。月池看到他都心下一驚:「公公怎會憔悴至此?」
羅祥像是很久都沒同人說話了,當下就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倒苦水:「怨不得人家都說, 世態炎涼甚,交情貴賤分。我得爺看重時,大家都是滿嘴的哥哥弟弟,可一旦失了勢,什麼兄弟, 什麼往日交情,全都拋到爪哇國去了。咱家成日與那些穢物作伴, 可恨那些小兔崽子,還想方設法地來踩我一腳。這樣白日受累,晚上受磋磨,豈能不憔悴呢?」
月池聞言也是一嘆,羅祥又感激道:「咱家此來是多謝李公子的,若不是你替我求情,我還不知要被折磨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