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道:「公公遭此不幸, 也是因李越之故,李越又豈能袖手旁觀呢?」
羅祥聞言更加感佩:「咱家活了這麼些年, 像您這樣的好人也只見過寥寥幾個罷了。只可惜,咱家即將離了這紫禁城,除了日夜求丘神仙保佑您之外, 也不能再幫公子什麼忙, 真是羞愧不已。」
月池訝異道:「怎麼, 是殿下要將您貶出去嗎?」
羅祥搖搖頭,苦澀一笑:「這是咱家自個兒的主意。現如今,東宮的內使真真是亂做一團,劉瑾這隻老虎一倒,什麼猴子松鼠都想出來稱霸王。若是往日咱家倒還有幾分雄心壯志。可經此一遭,我算是徹底明白了,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否則惹火燒身,哭都來不及。幸好這些年也攢了些身家,咱家打算向內官監買一個外放的實缺,也能享幾天清福。」
月池在唏噓之餘,更加堅定了要回鄉的決心。此後,她時不時就在朱厚照身邊旁敲側擊提醒他當日見楊氏的交易,誰知這混帳回回皆是打個哈哈糊弄過去。月池萬不曾想到,世上竟然如此厚顏無恥之太子,她氣悶之下,只得另尋出路。
誰知,出路沒想到,家裡卻出事了。這一日她歸家,只見貞筠淚眼汪汪,鼻翼通紅,雲鬢半偏,衣衫亦有些凌亂。她一見月池就大哭出聲,月池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被人欺負了,誰知一問之下,貞筠卻氣道:「李越,那群長舌婦,她們、她們說你是靠、靠……」
月池此刻猶然不解:「靠什麼?」
貞筠輕咬下唇,飛快道:「靠賣肉上位的!」
月池心裡咯噔一下:「這話從何說起,你從哪兒聽來的?」
貞筠哽了哽道:「今天張家又來人了。」
來得還是張奕的母親。這位夫人不僅管家是一把好手,還能言善辯。她道:「犬子已向我們說明了李公子的意思。李公子與犬子同為東宮侍讀,且私交甚好。即便為此,我們亦不會強人所難。前些日子,我們家那些親戚因愛子心切,數次叨擾,還請您見諒。」
貞筠聞言忙連連說嚴重了,她並沒有掛在心上。張夫人又道此來是為表致歉之意,邀貞筠去賞桂。貞筠此刻又露為難之態,張夫人見狀道:「您莫不是心裡還存著什麼疙瘩,妾身可以保證,我們此次真無旁的意思,只是單純瞧花兒而已……」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推辭就是不識抬舉了。貞筠就被半哄半勸地帶了出去。她到了之後才知,這竟然是京官內眷聚會!貞筠才堪堪十三歲,只是跟隨母親偶爾外出參宴,見得還只是母親的閨中好友,何曾獨自出來參加這些官家夫人的茶會。
這下萬點金黃沁人心脾的芬芳入鼻腔也化作了苦澀,她心下忐忑地坐在座位上,不敢多說一句話,行錯一步路,唯恐出醜遭人恥笑。好在,這些年長她不知道多少歲的夫人亦沒有同她為難的意思,只是時不時帶上她一兩句,以示沒有晾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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