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緊緊攥住帕子,其上鹹濕的淚水浸潤了她的手指, 就在剛剛,她忽然改變主意了。她十分坦然地說:「我沒錯。」
只用三個字就能讓他平靜的面具搖搖欲墜,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問道:「你說什麼?」
月池已經決定破釜沉舟了, 她絲毫不懼地與他對視:「我說, 我沒錯。」
平靜徹底被摧毀了,暴怒在他的眼底集聚,仿佛暴風雨前的烏雲堆積。他湊近過來,輕柔的聲音仿佛淬著毒汁:「你是在找死。你真以為朕捨不得殺你嗎?」
月池難耐地別過頭去,她越來越無法忍受和他靠近,她冷笑著開口:「不是捨不得,而是你不能。」
朱厚照嘴邊溢出一聲高亢的嗤笑:「朕不能?朕是大明天子……」
月池譏誚道:「那又怎麼樣?你還記得,幾年前你留下我,是為了什麼嗎?」
她對著朱厚照陡然陰沉的臉色,緩緩道:「你希望我成為你的一把刀,插入文臣的腹心,逐步分化招徠。這些年,你下的旨意,我可有一次推託,可有一次做得不合你的心意?太監貪贓枉法,是我幫你想法子約束內宮,肅清宮廷財政;勛貴跋扈,軍隊糜爛,也是我分別尋張岐與謝丕,幫你分化瓦解,釜底抽薪;言官口無遮攔,老臣倚老賣老,還是我先進都察院,再去查探田賦鹽政。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盡心竭力了!」
朱厚照的神色微微緩和,他冷笑道:「如若不是念在你往日的忠心,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坐在這兒和朕大放厥詞?朕對你已是優厚至極,是你非要得寸進尺,死不悔改!」
月池滿心的譏誚:「沒錯,你是給我了所謂榮華富貴,皮面恩寵,可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沒有一刻完全相信我,你防我和防賊沒有什麼兩樣!一面抬起劉瑾和我打擂台,一面不願我與其他大臣親密交往,你做這些時,怎麼不動動你那聰明絕頂的腦子想一想,我若成為孤臣,又怎麼能深入虎穴,我手中沒有半分勢力,又怎麼去收拾你的爛攤子!」
朱厚照已然氣得渾身發抖:「朕的爛攤子?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此事鬧成這樣,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月池嗤笑一聲:「果真如此嗎,俞澤幕後的主使,你查出了嗎?」
朱厚照惡狠狠道:「這不關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