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脫口而出:「燕昭王千金買馬骨,難道真是為了骨頭不成,還不是為了愛惜人才的聲名。」
谷大用一聽此話,只覺耳熟至極,可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而張永等人皆做恍然大悟狀。魏彬抓住時機道:「爺,劉哥一定是被冤枉的。他對爺忠心耿耿,怎麼會背著爺做那種事。他……」
可惜,魏彬剛開一個頭,就被張永、丘聚、高鳳等人聯合鎮壓下去。丘聚道:「彬兒,我們都知道你和劉太監感情好,可再怎樣,你也不能徇私枉法啊。」
張永冷冷道:「這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楊玉一五一十查明的,鐵證如山,難道還有什麼錯漏。抑或是,你手中有可以替劉太監辯白的證據?」
高鳳看著魏彬面色如土,越發得意:「沒有證據,就不要瞎說。欺君之罪,可是要誅九族的!」
魏彬被堵得啞口無言,腫眼泡包了兩泡淚,只能磕頭如搗蒜。朱厚照聽得不耐煩,他正想開口,卻連打了兩個噴嚏,又開始咳嗽。他身後的蕭敬忙取了一件狐裘來要給他披上。因著人都關得差不多了,這段時日,朱厚照又把蕭敬給提溜出來管事。朱厚照揮揮手:「不用,朕馬上就回東暖閣去。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太監們連連應是,朱厚照道:「甚好。今日之事如泄露一個字,朕就割了你們的舌頭。如有人不知死活非要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別怪朕翻臉無情!」
鬧了這一出後,張永和谷大用即便後頭被放了出來,也不敢擅自行動。谷大用對張永道:「爺那番話明顯是在敲打我們,覺得我們的手伸得太長了。有些人他罰得,我們卻動不得。有些事他做得,我們若是插手,就是僭越,就是死罪。只是,就這樣放過劉瑾和李越,總讓我心下不安。這兩個可不是省油的燈,萬一又趁勢而起,不就又翻身了?」
張永到底老謀深算,他思忖片刻道:「還是讓鄧平去親眼瞧瞧,他們葫蘆里到底賣得是什麼藥。」鄧平就是宣府鎮守太監的名字。
這些大鐺由於挫敗而生出試探之心,以至於忽略了,在宣府這樣的軍鎮,鎮守中官親自上門,就足夠震懾人心了。
宣府鎮中,鄧平睡到日上三竿方起身。他打著哈欠,慢吞吞地從暖烘烘的火炕上爬起來,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織錦麒麟補服,足蹬厚底官靴,再披上一件灰鼠斗篷。他本生得白胖,這麼一穿,更像一個圓滾滾的皮球。他一出門子,就逃也似地鑽進青呢大轎,晃晃悠悠地往東嶽廟而去。只是他的府邸在城中心,可東嶽廟卻在東門外,這路程卻是不短。
鄧平不由皺眉,開始抱怨:「李越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擺這麼大的譜,鬧得咱家這麼大冷天,還要出門吹風……京里也是,人都被發配到這裡來了,病得都下不了床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他一面嘟囔,一面縮成了一團,好不容易坐進了東嶽廟,他卻發現他進不了李越家的院子。他正在轎中閉目養神時,就聽見家中的僕役狗兒在一旁小聲喚道:「老爺。」
鄧平悠悠問:「到了?」
狗兒哽了哽說:「老爺,咱們到院門口了。」
鄧平不由皺起眉:「到院門口?那你停下走作甚,抬進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