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念及妻女,面上也露悽然之色。「我知道詩詞歌賦在這種關頭沒用,可是你。」他壓低聲音道,「你要是受傷了,誰還能照顧你呢?我留下,至少還能搭把手……」
月池衝著張彩,微抬了下巴:「照顧的人不就在那兒坐著嗎?」
張彩一時心如擂鼓,他想起上次上藥的情形,立刻血氣上涌,臉紅得都快滴血了。唐伯虎一見這幅模樣更覺警惕,大家都是一類人,在這兒裝什麼不諳情事呢。他喝道:「他不行!」
月池也看到了張彩的異狀,卻只道:「他不敢。」
張彩的面色陡然灰敗了下去。月池起身,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她對唐伯虎道:「師父,我意已決,明日就遣人送你。」
因著這一樁變故,傍晚吃飯時,除了月池面色如常,其他人都是拿著筷子在撥米粒。劉瑾是為馬,張彩是為情,唐伯虎是為義,時春則是為軍。晚飯後,時春心事重重地替唐伯虎準備銀錢。月池披著一襲棉布道袍,正持剪刀修剪燭花。燭花一落,焰火登時一升。月池就在這暖黃的燈火下,看到了時春苦大仇深的臉。
她不由一笑,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時春素來是爽利性子,能忍這麼久已是極限了,她直接道:「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會贏?否則,你怎麼會馬上送唐先生回去。」
第225章 風刀霜劍不饒人
神魂不滅,何苦不平?
月池一怔,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她一時語塞,想了想,才慢慢說道, 「以前我以為付出定會有回報, 拼搏就一定有收穫,我以為這種公平是天經地義。可直到來了這裡, 我才明了,這世上沒有什麼天經地義,像我們這樣的人,能夠有一個相對公平的機會,都是數代人用慘烈的代價換來的。」
時春聽得很迷茫, 她理解的公平,是執法公正, 不偏不倚。此世的人分三六九等才是理所當然。她從來沒有見過天堂,就不會有這麼大的落差。月池讀懂了她的不解,她不得不殘忍地揭穿一個事實:「時春,貓是打不過老虎的。在時代的潮流還沒到來之前,我們無論如何也掀不翻這山。」
時春霍然起身:「可你明明已經做到了,你殺了那麼多不法之人……」
月池道:「可還會有更多不法之人補上。我只是在水面砸了一塊石頭,可石頭會沉下去, 漣漪終歸會平息,會變得和我砸之前, 一模一樣。我只能拼盡全力,讓水花大一點,讓水中的蜉蝣有一段喘息的時間。」
這就是一個凡人, 能做到的極限。而那些仁者高士, 他們還抱著聖君、賢臣和盛世的夢想, 所以能堅持下去,能一次次地砸石頭,再一次次地看水面合攏。他們堅信,只要砸得足夠多,用力足夠大,就能填平滄海,再造乾坤。可她,她站在歷史的彼岸,就能明白,這只是西西弗斯式的徒勞無用。【1】她說不出誰更悲哀,她只知道一點,那就是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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