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不透她的心思。張彩忽然想到了自己,他苦笑一聲,真是丈八的燭台,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那兩個是怪胎,他也不是正常人。當一個男人明明猜不透一個女人的心思,還會為此天天苦思冥想時,這個男人就沒救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往懸崖去,可還不是頭也不回往下跳。
東嶽廟中,折騰了大半夜,大家是又累又餓。桌上擺著一大盆水撈飯,張彩和劉瑾就著紅艷艷的鴨蛋黃吃,一人吃了一大碗。時春還處於雲裡霧裡,她拿著王守仁所著的兵書不肯動箸:「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寫出這樣一本書來。可這書越難得,那些嫉賢妒能的人,應該越是不放過王郎中才是。怎麼會……」
月池抿了一口香薷飲,答道:「那些畢竟是武將出身,玩弄文墨還是差了些。《大明律》律條雖多,可歸根結底不過是三種法。」
張彩是文官出身,可他也沒聽過這種說法,不由問道:「是哪三種?」
月池道:「道之法,俗之法與術之法。所謂道之法,即維公道義理之法,譬如《大明律》中對逃獄罪的規定『若罪囚反獄在逃者,皆斬。同牢囚人不知情者,不坐。』可以看出,道之法對適用對象的認定,對處罰的辦法,規定得都是非常明確。所以,將官逃獄一案,他們皆難從判例上來駁斥,只能從找證據中入手」
張彩想到那一晚的血腥屠殺,心頭仍是一緊,他聽月池又道:「俗之法,即禮教良俗之法,常與倫理掛鉤。俗之法的規定也很明確,比如通姦罪,姦夫淫婦各杖八十。可既與人情掛上了鉤,就免不了因地制宜,依情況而斷。什麼樣才算通姦,除非當場捉姦在床,否則都難以完全斷定。特別是事涉貴胄,調停的空間就更大了。」
時春挑挑眉:「這就是他們構陷謝丕和貞筠失敗的原因?」
月池點點頭,她道:「對,那一群蠢材,他們用來構陷王先生的是術之法。術是指權術,乃是上位者平衡朝綱的手段,所以術之法的規定非常不清晰。就說結黨罪,『若宰執大臣知情,與同罪,不知者不坐。』可是否知情,不就是拷打時一句話的功夫嗎?」
張彩恍然:「決定權就落在了聖上手上,聖上可以依自己的心意來判定,究竟是否要殺。他要是想保,知情也可以變成不知情,可他若是想殺,不知情的也必須得知情。」
月池頜首:「所以,王先生必須箸兵書,只有讓聖上看到了他極大的用處,才會冒著開罪勛貴的風險,一定要保他。而我在最近惹出這麼大的事,勛貴們只會想人都流放了,還是算了吧,關鍵還是要來害我,如此也就不會窮追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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