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本可以立刻起身跟上,可她卻一動不動。腐爛的氣味就像水流,從帳篷的縫隙處淌了進來,在她的周身流動著。無形的水位一點一點升高,一點一點將她淹沒。這時,外頭傳來了柴火爆裂的噼啪聲,她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就像擂鼓一樣,仿佛下一刻就要從嗓子裡蹦出來。她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要去看看,她還是要去看看。
她從床上一躍而起,快步走到了帳簾前。她死死地盯著帘子,仿佛它長滿了倒刺。她突然開始發抖,先是雙手顫抖,接著是雙腿戰戰,最後是臉頰。她的臉頰抽動著,就像失去了知覺。很難想像,李越居然會怕成這樣。她蹲在地上,又一次蜷成了一團。
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就叫囂著:「回去吧,回去吧,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可只有心,只有心在對她說:「這都是你該承受的。你不能逃避,你沒有資格逃避。」
她慢慢地爬起來,她把障目的葉子移開了。屍體已經被處理了一大半,月池老遠就能看到遠處的滾滾黑煙直衝天空,而剩下的一小半,正被人像死狗一樣拖到車上,橫七豎八地壘上去,然後在呼啦啦地往前拉去。明軍一半在忙著運屍,一半在吆喝著抬水洗地。劉瑾的聲音十分尖刻:「快,沖乾淨,要是熏著了爺,你擔待得起嗎?」
乾涸的血重新在水中化開,猩紅色的溪流在地上流淌。月池感覺靴底一陣濕潤。她蜷了蜷腳趾,極力昂起了頭,可這時一隻蒼白的胳膊忽然從車上垂下。她僵在了原地,不由自主地順著他鮮血淋漓的脖頸往上望去,那是一張十分年輕的面頰。她與他空洞的眼睛對視,猝不及防開始乾嘔。
一隻滿是皺紋的手攙住了她。劉公公嘲弄的聲音適時在她耳畔響起,他道:「喲,還不快弄塊布來蓋上,要是髒了我們李御史的眼,也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月池將苦膽汁嘔了出來,她艱難地擺手道:「不用了,給我備馬吧。」
劉瑾問道:「您都這樣了,還不肯消停啊。」
他突然壓低聲音道:「難不成在其他部落,還有你的滄海遺珠?」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